備。
在盡力避開那一擊的同時,雲煥右膝發力支持全身的去勢、左足卻是在沙地上一劃,攪起滿地黃沙,以求遮擋對方的視線。在身體往後掠出的刹那,他感覺傷口的麻木在蔓延,然而落地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探入懷中,拔出了另一把一尺長的精鐵軍刀,往前連續三刀、封住了敵方來襲的所有可能路徑。
一切發生在一個刹那。然而這個刹那、足以證明征天軍團少將的能力——以荒漠作為戰場的格鬥練習,他在講武堂的訓練中拿到的同樣是全勝的戰績。
終於活著踏上了地麵,身體已經被毒侵蝕到了搖搖欲墜的邊緣,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不能再有絲毫的容情和僥幸。劇烈地喘熄,握刀回頭的瞬間,雲煥卻忽然怔住。
透過黃蒙蒙的沙,他看到那把光劍根本沒有落下來——持在師傅手中那把光劍,劍芒消失在接觸到他頭顱的一瞬間,依然保持著那個角度,不曾落下分毫。
攪起的黃沙慢慢落下,然而那些沙子居然沒有一粒能落到那一襲白衣上。
“好!”慕湮持劍而立,看著年輕軍人在那一瞬間爆發出的驚人的速度、靈敏和力量,忽然便是一笑,點頭:“煥兒,看來你在軍中學到的更多——真是長進了……心計和手段。”輕輕說著,她手中光劍忽然重新吞吐了劍芒!
“師傅……”雲煥看到女子眼裏浮動的光芒,陡然心裏也是一痛,茫然地握刀後退,疲憊之極地喃喃,“我沒做錯……我是冰族人,我必須為帝國而戰……我們需要這片土地……不然,如果空桑人贏了、就會把我們族人都殺光——就像六千年前、星尊帝把我們冰族當作賤民逐出雲荒一樣……”
旁邊湘看到形勢不對,掙紮著拖著同樣開始不聽使喚的身體過來,想幫助主人。
雲煥感覺肺裏有火在燒,眼前一陣一陣發黑,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拉過了傀儡、擋在麵前,渙散的眼神定定看著麵前的白衣女子,驀然露出一絲苦笑:“錯的是您,師傅——我本平凡。可為什麼…您要把空桑劍聖之劍、交到冰族手上?……您教我要為天下蒼生拔劍——可我們冰族也是‘蒼生’啊……您給予我一切,而現在卻又反悔了?……”
沙漠的風席卷而來,慕湮一身白衣在風中舞動,單薄得宛如風吹得去的紙人兒。然而聽著重傷垂死的弟子嘴裏掙紮著吐出的話語,她將手按在光劍上,目光裏慢慢露出一絲悲戚和迷惘。
鮫人傀儡扶著主人慢慢後退,然而雲煥卻感覺到身體正慢慢失去力量。
在看到師傅的手握緊光劍的刹那,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格擋,可眼前的光陡然全消失了。
三、師徒
那是個清醒的夢。分明知道那是夢,然而卻始終無法醒來。
那麼黑的地方,仿佛永遠不會有陽光照進來。幹燥、悶熱而充滿了血肉腐爛的味道。
他用膝蓋在暗夜裏挪動著爬行。這個地窖裏黑得完全沒有方向,他隻是循著滴嗒的水聲努力挪動身子,爬向暗夜裏某個角落。手被反捆在後背,手足上鐵製的鐐銬因為長年不曾解開、早已磨破了肌肉,隨著每一次掙紮摩攃著骨頭。然而他已經熟練地掌握了這樣拖著鐐銬在黑夜裏爬行的技巧,力求將全身的痛苦降到最低。
穿過那些已經腐爛的同族的屍體,他終於找到了那片滲著水的石壁,迫不及待地將整個臉貼上去,如野獸般地舔舐著粗糙石頭上絲絲縷縷的涼意,牙齒碰撞著冷硬的石頭,他感覺嘴裏都是血的味道。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人來這個地窖了,那群強盜仿佛已經遺忘了他們這一群被劫持的人質。周圍不停地有人呻[yín]、死去,疾病在不見天日的地窖裏如食人藤般迅速蔓延開來。他躲在暗角裏,額角和身子也開始滾燙,潰爛的手腳上有腐爛的黑水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