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亦無心情互打招呼,她剛在副駕駛位置上坐定,車子便沒入了縱橫街道的車流裏,像五月的那次一樣,駛上了往北的路線。
但Vanessa想她們這次相見顯然已不是為了閑暇愛好的射擊或者在咖啡廳打發時間。
Chianti緊握方向盤的雙手指節泛白,但表情卻極其鎮靜,甚至在她說出FBI對組織的所有防範時,中年女子的全部反應也隻是左眼蝴蝶褶皺上的細微顫動而已。
她激動的情緒在女子沉默的回應中被慢慢消磨暈散,神經依舊繃緊的狀態下隻能發出一句稍有意義的疑問。
我們……這是要去找Gin麼?
Chianti終於用一個幾不可察的點頭表示了回複,可Vanessa並沒有等到那種可以稍微安放的輕鬆感。黑色本田穿過銀座光怪陸離的商業圈時,她感覺到身旁的人明顯地加快了駕駛,但接連著的語速依然出奇地鎮定,緊閉的車窗沒有泄進一絲風聲,隻有暗啞低沉的語調在來回縈繞。
原來事態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組織在橫濱的幾家藥物公司同時遭遇了火災,並且研究基地的項目數據也相繼遭毀。主管基地事務的Vodka在一個小時前便失去了聯係,而此前,早已無法聯絡到組織的幾位高層……
一切衝擊來臨得緊急而突然,但她們沒有理由認為這些隻是純屬巧合。
車速依然在飆升,被掠過的燈光遺落在隅田川的隔岸連成刺眼的白線,穿過中央區時車流已經少了很多,依稀能抓住從東京港吹來的鹹澀卻清涼的風。
Chianti說但願我的推測不會出錯,Vanessa的呼吸在其中牽連著顫唞。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汽車表盤指針的略微浮動,沉默籠罩了她們的擔憂。難以抗拒。
直到清晰的來電鈴聲介入了這種不安。仿佛黑暗裏突現的光芒,劃破了之前令人窒息的恐懼。
淺綠背景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的字母異常耀眼。Vanessa接通的動作異常迅速,脫口而出的稱呼中卻泛出了明顯的哭腔。
Gin。
Gin。
他聽見她這麼叫他。沒有調謔,毫無妖嬈。像許久以前,那個女人在新年前夜不厭其煩的低喃一般。
Vanessa說Gin,FBI的防範並不簡單。
那個女人說你認為APTX營造出來的虛假希望還能延續多長。
說這根稻草已經令太多人發狂了,那個男人居然天真地認為當初的實施者會拯救他們。
嗬,他以為他很偉大。他用最小的犧牲保全了組織其他人的希望曙光。
可是,這種飄渺的曙光過真能支撐所有人的漫長一生麼。
我並沒有那麼高遠,我的願望自私而卑微。
她說。呐,我隻願她能自然地活下去。Gin。
他第一次認真地觀察了那個孩子安靜的睡顏,臉龐的膚色顯示出最純粹的粉紅,沒有黑白的襯托,眼睫之下不見陰影。他想若那孩子當時睜眼,也定是一派清明亮光,如同他們初次對抗的那個盛夏之夜,Vermouth眼中溢露出的神采。
岸上璀璨的燈光已經漸行漸遠,船艙內慢慢顯露出雞尾酒宴會的喜悅氣息,Gin看著那位舉止優雅的紳士在洽談會上左右逢源,而長居鳥取的那個男人則難掩眼底的昂奮。
他側耳聽見電波另一端Vanessa零碎而急促的話語,靠著欄杆向艙內的男人致意。他想那個男人肯定會認為他此時是在跟Vodka聯係,確保基地活動的正常而已。而這艘偽裝成貨運用途的輪船,在雙方高層洽談完APTX的試驗合作和簡短的歡慶之後,會停靠在京濱港,他們的客人將就近在羽田航空港踏上飛往Boston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