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至此,秦殷有些糊塗了,原本他以為自己還是很了解樊籬這個人的,聰明果毅,天生的大將風範,但是在男女情感方麵,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偏執脾氣,除了在戰場上使得一手好兵法,陰謀詭計玩心計這種事,樊籬根本就一點都不擅長。
其實這一點,確實是很多在朝武官的通病,這些什麼將軍軍侯之流,雖然很會打仗,戰場幾乎可以說是他們的天下,可一旦班師回朝,在朝堂內,就完全不是那些最會耍心眼玩心計的那些文官們的對手了。
然而現在,秦殷卻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樊籬這個人了,這倒並非是從哪裏看出來的,而是一種直覺,他這種上位者用各種人才用久了後,所產生的一種敏銳的直覺。
“軍侯何必在意這些小事,本宮像如此心胸狹隘的人麼?”秦殷低笑一聲,撩起袍擺,施施然坐到了樊籬的對麵。
樊籬搖頭笑了笑,“看來,倒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軍侯今兒特意前來,是不是有什麼要事要與本宮說道說道?”秦殷不打算囉嗦,再度開門見山的問,畢竟咬文嚼字彎彎繞繞的打太極這招,用來對付文人還差不多,何況,今天的他,確實也少了那份拐彎抹角的耐心。
“說道不敢當,隻是……。”樊籬默了默,緩緩將臉上的笑容斂卻。
緊了緊扣在茶杯上的五指,秦殷眼底漸漸浮出一抹陰鷙。怎麼,果然是為傅長樂那個賤人來興師問罪的?
“殿下也知道我們這類武官,不大會說拐彎抹角的說漂亮話,所以,微臣現在就有話直說了。”樊籬抬眸,一臉正色的望向秦殷。
瞬息將眼底陰鷙收斂的秦殷,大方的擺手一笑,手指而後在袖中悄然收緊,“軍侯但講無妨。”
“殿下應當知道,微臣如今缺了這雙腿,再想會戰場恐怕是再無可能了,而如今微臣剛回朝堂,許多人許多事,都已經不再是半年前那般,可以說,微臣現在隻身在朝堂之上,恐怕很難立足,所以……。”雙眼一亮,樊籬目光灼灼的望著秦殷,“微臣不敢托大說能成為幫殿下打下江山的左膀右臂,但求能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就可。”
袖中緊握的五指猝然一鬆,秦殷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樊籬,“你說什麼?你要為本宮效力?”
原本他還以為傅長樂會因為今天早上被年香整治一事,從而會和他決裂的,所以他才會以為,傅長樂通知樊籬,怕是要挑撥他和樊籬,令兩人再無結盟的可能。
怎麼這個結果卻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這令他確實有些不敢相信。
見秦殷無悲無喜,反倒是一臉驚奇的反應,樊籬眸光微微閃了閃,麵帶歉然道:“微臣怕是別的本事不多,隻有部下誓死效忠的十萬老兵猶在,還望殿下莫要嫌棄才是。”
“什麼?!”這一次,秦殷是驚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很大。
他知道樊籬現在不但被加官進爵,父皇甚至還把內宮裏的禦林軍精兵交到了樊籬的手上,原來他以為這一萬禦林軍精兵若能到手,就已經會為他的大業如虎添翼,沒曾想,樊籬手底下居然還有十萬兵馬!
這實在是,實在是……令他欣喜若狂!
“怎麼,殿下不滿意?”隱著眼底的嘲弄,樊籬故作自卑低落的問。
秦殷連忙搖頭,“不不不,本宮滿意,當然滿意!”
樊籬一喜,“那微臣,就要多謝殿下賞識了。”
然而大喜過望之後,秦殷的笑容漸漸冷卻了下來,內心的多疑再度開始作祟,“隻是……本宮有些不明白,軍侯還可以選擇別人,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本宮呢?”
樊籬麵色一正,娓娓道來,“因為微臣覺得,迄今為止的朝堂之上,能作出一番事業的皇子之中,除殿下之外,再無旁人。”
說到這,見秦殷臉色稍緩,可眼神還是有些不信,樊籬又道:“微臣不以為自己如何聰明,但是卻還能看得出來。如今皇子之中,大皇子溱王已然無用,雖重兵在握,但其實掌握那三十萬大軍的根本就是皇帝陛下。二皇子秦卿雖近日得皇上重新提拔和複寵,而被封了郡王,卻也不過隻是一時得勢,無實權無兵馬,除了幾個隻會嘴上功夫的文官幫襯,就再無其他,說句大逆不道之言,二皇子現在的實力不過是虛張聲勢,不堪一擊。四皇子已役,五皇子秦錚出身低微,如妃雖在皇帝身邊最是得寵,可到底也隻是個妃子,還是個婢女出身,抬不起來也上不了台麵,五皇子自己更是喜歡遊戲人間,半點朝中勢力也無,更不懂帝王之術,說的難聽點,不過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而至於其它皇子,都還十分的年幼,生母出身不高,位分不高,母族背後的勢力也不大,自然,他們更是不在微臣的考慮範圍之內。微臣是個隻會打仗的粗人,隻懂得如何抓住最有利自己的,損失最小的,然後打個大勝仗,僅僅如此簡單而已。而正好,殿下就是樊籬最需要最符合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