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殷一怔,拔劍的手頓時一僵。
是啊,他現在的處境……被秦卿連番的打擊,被不知名的勢力斬斷了臂膀,被父皇整天忌憚,被反對他的人虎視眈眈。
現在的他,正處於風口浪尖上,一個大浪打來,很有可能,就會把他打的永世不得翻身!
德祿公公其實說的沒錯,不管玉姬是有心還是無意,如今傅長樂肚子裏的孩子怕是已經保不住了,這往小了說,可以說這隻是他太子寵姬不嚴,才至事態如此。
可往大了說,這孩子不僅僅隻是他秦殷的長子,還是皇族的皇長子!
所以這已經不是東宮關起門來的自己的事情,而是整個皇族的事情!
他就算想包庇,想維護玉姬,到最後,不但根本做不到,甚至還至此有可能得罪皇室的那群人,更會被人拿此事大作文章,說他秦殷鬼迷心竅,色令智昏,寵姬無度,絲毫不將皇族法度放在眼裏,將來必定會是一個色.欲熏心的無道昏君!
想清楚了這裏,秦殷倒退一步,手上自然的鬆了開,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跪在堂中央的玉姬。
而玉姬,也在看著他。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玉姬卻是一直一直,都在看著他。
玉姬又笑了,笑的比剛才還要美,恍若池中的冰蓮已經怒放到了極致。
她說:“五年來,我一直在為難殿下,一直,都在讓殿下一忍再忍……如今,我再不會讓殿下為難,再不會……讓殿下不像個殿下。”
她的聲音很輕很薄,就像晨曦時,湖泊江麵上騰起的那股薄霧,充滿了令人向往的神秘。
令人不自覺的想要,將這層薄霧撥開。
恍惚間,秦殷仿佛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天,與玉姬湖上遇見的第一次。
那是一個夜晚,碧波湖塘,白蓮盛開的夏夜。
他被大臣相邀賞月觀花,在一艘畫舫之上與諸多的才子士子聽琴賞花,暢談國事春秋。
那時,畫舫艙內是極其熱鬧喧嘩的,船外的聲音,幾乎很難再進入到這裏。
但是,那樣的喧鬧之夜,他就是聽到了船外,她的歌聲,而且聽得真切。
他幾乎立刻,就被她的歌聲所吸引,神魂顛倒的忘乎所以,連來此宴席最初招攬人才的目的都被忘得一幹二淨,就那樣循著她的歌聲,出了船艙。
很快到了甲板上後,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她。
那時,她嫋嫋婷婷站在竹排之上,月光之下,蓮叢之中,仿若畫中仙子,誤入凡塵。
對於情感,他向來淡薄,從不看重,但是那一眼,他卻為這個女子心動了。
後來的魂牽夢繞,讓他無所顧忌強納她入了東宮,因為她采蓮女的身份低微,因為怕母後知道他沉迷女.色,所以他將她隻是封為一個低賤的寵姬身份,對她從來表麵隻是帶著不冷不淡的寵愛態度,而別人不知道的是,在無人的夜裏,他是怎樣瘋狂的占有著她,如何癡迷的想要得到她的心。
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倦了,亦或是再也受不了她的冷淡無情,他就漸漸將她遺忘在東宮的一處偏僻小苑裏,三年來不聞不問,隻當是沒有了這個人,一心都隻撲在他的宏圖霸業之上。
後來,他就遇到了一個性子很像她的女子,年玥。
也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他很想得到年玥,一如當年對玉姬的執著與瘋狂,但是在這一路上,他卻從來沒有想起過玉姬。
然而今天,此時此刻,她為什麼還要出現,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方式出現!
想到此,秦殷渾身一顫,怒不可遏的從恍惚中醒轉,本想去掐住那個女人的脖子問她這是為什麼,卻才發現,她居然不見了!
“人呢?!”秦殷怒喝,雙目赤紅。
一殿的宮女太監跪地,無人敢應聲。
隻有影,徐徐的搖了搖頭,眼神有些微的閃爍,“玉姬剛才跑了出去,屬下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秦殷狠狠揪起了影的衣領,暴怒,“你怎麼不攔著她!”
他有預感,她可能會……
“殿下,您就隨她去吧。您,是救不了她的。”影麵無表情的,說出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混蛋……。”死死揪著影的衣領,秦殷咬牙切齒,沉重的閉上了雙眼,手腳,僵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