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兒,你母後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我們得花一輩子才能走到。所以,你母後現在不能回來看你了。不過她一定希望我們的玨兒是個小男子漢,她一定希望玨兒能好好的長大成人。”
斂憂知道,如今司徒玨還小,對於死亡的概念還很模糊。而她也不想說的太過直白,更何況,那般他也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人這一輩子,走到盡頭就是死亡。而死亡走到盡頭就是重生,一道界限,隔得是兩重天地。死死生生,生生死死,無非是永無止境的輪回罷了!
“得花一輩子才能走到那裏嗎?”司徒玨輕輕的推開斂憂的懷抱,直直的看著她。也許,這宮裏頭,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斂憂了吧。
“恩,得花一輩子。”斂憂撫著他的臉龐,將他滿臉的淚漬用衣袖拭去。
“斂憂姨,那一輩子有多久?”
斂憂手一頓,嘴角的那一絲淺笑也若冰封般的僵住了。一輩子有多久?這一輩子有時久,有時又不是那麼久。她,還真回答不了。然而,她希望玨兒的這一輩子能很久很久。
“這我也不知道,等玨兒長大了,也許就能知道了。”等他長大了,也就能明白死亡的意義了,也就不會天天嚷著要見母後了。
“斂憂姨,你瘦了。”忽的,司徒玨捧著她的臉說道。
斂憂心裏不免一酸。人人都說她清瘦了。然而有誰是真正的關心她的,隻有司徒玨,他眼中的關心才是發自內心的。但是她不知,這發自內心的關心,她還能擁有多久?
宮廷太過複雜,每個人都似擁有幾顆心般,想的總是那般多。而她,有時卻倦於如此,她隻想每天平平靜靜的過日子,看著朝霞升起,晚霞下落。
“斂憂姨,你很苦對不對?”看著眼泛淚光的斂憂,司徒玨再一次問道。
這宮中的傳聞,他都有聽到些.大家都以為他還小,什麼都不懂。其實他心裏明白,母後不是病死的,然而到底是怎麼死的,他也不清楚。還有就是父皇想要斂憂姨做侍妾,然礙於斂憂姨是四皇叔的,父皇也不好現在強要了她,畢竟皇爺爺是不會同意的。
眼中的淚,因著他那句很苦終是奪眶而出了,斂憂含笑著看他,“不苦,有玨兒陪著我,我一點都不覺得苦。”說著一把將他納入懷中。其實,此刻她的心比黃連還苦,然而看見司徒玨卻又是苦中含甜了。
“斂憂姨,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會好受點的。玨兒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舒服多了。”司徒玨學著斂憂方才哄他的姿勢,一下下輕拍著她的背。
哭出來了又能如何?片刻之後,那心又會是陰雲密布。況且,她能哭嗎?司徒玨是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的哭。然而她卻有那麼多的忌諱,想哭卻又不能隨心所欲的哭,常常都是午夜夢回時咬著被角縮在一頭嗚咽。
“玨兒。”
斂憂與司徒玨齊齊的轉身看向院門外,見無曲王一身龍袍傲立當中。
“皇爺爺。”司徒玨緩步走到無曲王跟前喚了一聲。看著司徒玨,斂憂覺得他變了,變的不似以前般活潑,變的不似以前般愛笑,變的一下子老成了不少。
“玨兒近日可有聽話?”無曲王蹲身將司徒玨抱了起來,看著懷中的他問道。
因為在無曲國中,隻有太子才能住在宮中,其他弱冠的皇子們都得搬出皇宮,去各自的王府中生活。而司徒離顒至今隻有司徒玨這麼一個孩子,所以在宮中,無曲王就司徒玨這麼一個皇孫。加上司徒玨向來乖巧,所以無曲王很是寵愛於他。
“玨兒不曾胡鬧了。”司徒玨低垂著頭,不敢看向無曲王。如今的她,覺得這宮裏的每一個人都很可怕,除了斂憂姨。在他的眼中,斂憂的眼角眉梢處總有股抹了抹不去的哀愁,然而當她對上他的視線時,那股哀愁又會被一股子暖意所取代。他喜歡她的那股暖意,總是想讓他去靠近。
“恩,那很好。你先和乳娘回去吧,皇爺爺還有些事要和你的斂憂姨說。”語畢,便將他遞給了乳娘,示意乳娘抱著司徒玨回東宮去。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無曲王轉身往斂憂走去。
看著無曲王朝自己走來,斂憂屈膝一個福身。隨即垂首立在一旁,不再言語了。
“這梅花倒是開了。”無曲王看著斂憂身後的紅梅,淡淡的說了一句。
“王若是想看梅花,那梅林中怕是更美些。這佛堂中就隻這一株,況且開的也不多。”斂憂依舊垂首立著,言語中透著些許冷淡。
“梅林中梅花是多,然而那些人不是都鍾愛這佛堂中的一株紅梅嗎?”無曲王上前,攀住一條梅枝,移至自己的鼻尖輕嗅著。紅梅的香味很淡,不似臘梅般濃香千裏。
“佛堂中的梅花隻這一株,分不了,想來她還是呆佛堂中最好。王,您說呢?”斂憂知道無曲王意有所指,那些人?哼,無非是他師兄和太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