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淡的感覺。
這一身紅衣,仿佛也失去了色彩。
蘇鋆悅的目光一一掠過眼前眾人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麵容,眸底波瀾不驚,半晌,唇角竟然揚起了一個清淺的笑容,沒有往日的張狂邪氣,竟有一種雲開破月的驚人優雅。一時之間,饒是見慣了美人的眾人,也驚怔當場。
“今日的九嶷山當真是熱鬧得很……”蘇鋆悅慢慢開口,聲音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壓迫感,道:“這些不是閉關都能閉個幾千年的‘老前輩’們嗎,怎麼不窩在洞府裏頤養天年啊?年紀大了可不及年輕人腿腳利索,萬一衝撞了哪裏就不好了,總不好讓小輩們擔憂了不是?”說著,蘇鋆悅微微偏頭,神情全然一派無辜,仿佛自己隻是一個天真不通世故的孩子,完全將自己一千五百年多年的歲數抹掉隻剩了零頭。
距離蘇鋆悅麵前十丈之地站著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者,看年紀似在耄耋之年,隻是妖怪的年紀不能以人類的壽命度量,這耄耋之年當真不知是這老者年紀的千分之幾。這老者五官麵容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清雋,饒是上了年紀也有幾分慈祥模樣。隻是,老者看似渾濁的眼裏總是是不是劃過一道凶厲,眼角處也暈開紅色的印記,妖氣森森的模樣當即就令老者原本慈祥的模樣打了不少折扣。
老者身後順次站著幾個老者,看年紀都已經不輕。目光裏也沒有老者的慈祥,看著蘇鋆悅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惡意以及隱隱的妒忌。但誰都沒有開口應蘇鋆悅的話,反而將目光投向他們身前的老者,顯然以這位老者馬首是瞻。
老者沒說話,隻抬手捋了捋胡須,“嗬嗬”笑了兩聲,語帶讚賞地道:“不愧是蘇賢侄,雖然年歲不大,但這一身氣度不凡,修為更是驚人。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老夫被困在妖王巔峰境界已經有兩千年的年月,不似賢侄,五百年的時間就達到了吾輩追求千年的境界啊。”老者雖然在笑,但笑意卻未達到眼底。
蘇鋆悅但笑不語。
自上一任走獸妖皇壽終之後,這一族的妖皇足足空了五百年。沒了妖皇的庇護,走獸一族的狀況隻比此時的鱗甲一族好一些。此段時間裏暫時把握走獸一族權柄的便是這狼族的族長暗狼王,即眼下這位說話的老者。
暗狼王成名多年,其修為也在妖王巔峰境界,甚至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妖皇境界。在妖界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隻是他當時修為到了瓶頸,難以寸進。即使如此,走獸一族也認定這下一任妖皇定然是這暗狼王無疑。隻是造化弄人,一向實力不高行事也低調的狐族竟然出了一個蘇鋆悅,五百年的時間就達到了妖皇境界,更是在一次比試中將這位走獸一族的無冕之皇趕下了神壇,不僅冠上了狐皇的稱號,更是以著雷霆手段整合了走獸一族,鞏固了自己的勢力。
而這位暗狼王折在了小輩的手上,臉麵上已經過不去。無奈火狐皇根本就是一個冷傲的主兒,做不出虛偽的前輩後輩的姿態,令這位暗狼王一怒之下發出豪言,自此閉關,不達到妖皇境界誓不出關。少了這位妖王巔峰陪襯,狼族的勢力也漸漸衰落了下去。暗狼王心中後悔,但又拉不下臉毀誓,心中早已經將蘇鋆悅恨到骨子裏去。這心境得不到空明,修為更是難進,心中又怨恨蘇鋆悅。這惡性循環,暗狼王早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了。
見蘇鋆悅笑而不語,這眼神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是嘲笑,暗狼王心中極為憤恨。但他臉上卻掛上笑容,除卻冷森森的眼神,這神態怎麼看怎麼像是一位見到喜愛後輩的慈祥長輩的模樣,笑眯眯地道:“蘇賢侄真是天資卓越,老夫當年得見便覺得賢侄不是池中之物。”
蘇鋆悅的唇角愈加上揚,輕笑道:“前輩客氣了,本座本來就不是池中之物——或是,前輩見多識廣,竟聽聞妖界有水狐狸一族?”
暗狼王橘皮似的老臉僵住,半晌,麵皮抖了抖,咬牙道:“狐皇說笑了。”
蘇鋆悅目光隨意掃了眼暗狼王身後的幾個老頭,鳳眸半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以拳擊掌,語帶訝然地道:“前輩出關,莫不是修為已經到了皇者境界?”
暗狼王臉一黑,這蘇鋆悅分明是那刀子戳他心口,誰不知道修為難以寸進一直是他的硬傷。再說以蘇鋆悅的修為,他到沒到妖皇境界會看不出來?
暗狼王的嘴唇哆嗦了兩下,還沒等著說什麼,蘇鋆悅就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道:“當真是好消息啊,前輩熬了那~麼多年終於到了這個境界,當真是走獸一族的福祉啊~本座定然將其昭告全族,恭賀前輩功.成出關!”
“不、必。”暗狼王黑著臉,麵對著眼前這張要多真誠有多真誠的麵容,一口血就嘔在喉嚨之中,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一雙眼睛都有些發紅。也就一千年不見,這個蘇鋆悅性子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比起從前那張冷漠倨傲的臉,這張滿是真誠卻句句撕扯傷口的臉更令他憤怒。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暗狼王深吸了一口氣,道:“老夫資質哪裏及得上陛下,怕再過了一千年也隻是一個妖王境界。反而陛下的狐族,那當真是人才輩出,聽聞又出現了一個妖王巔峰境界的少年狐王,比之陛下的資質也分毫不差,這當真是我妖界之福啊。”抬眼看了一下蘇鋆悅,語氣略微有些微妙,道:“玄狐王自出生也不過二十來年的歲數,性子叛逆一些也無妨,怎麼說也是我妖界的年輕俊彥,又是陛下的親外甥。怎麼說也是一家人,直接關進蒼梧之淵的懲處莫不會太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