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哥哥,”吳用歎了口氣,欲待再說,卻被晁蓋擺手製止。
“又加了兩個字?”晁蓋看著他的臉,不肯錯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現在我隻想知道,和我性命相交的兄弟,跟和我自小相隨的……知己,究竟瞞著我做了多少事情。”他上前走進了一步,幾乎就要和對麵之人把臉貼到一起。
“……”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何時開始,生死相許的?祝家莊之戰,你下山的時候,或者更早……”他揪住軍師的領子,一字一句地問。
“那本隻能與你共觀的九天玄女的兵書,軍師可否透露一二天機?那是玄女何等秘法,莫非是……《洞玄子》?”
“天王,”領口被拽得太緊,吳用蹙起了眉頭,“這說得愈發荒唐了。”
“給我一個不荒唐的解釋。” 晁蓋一步一步把他抵到一旁的廊柱上。動作豪不暴烈,卻強硬有力,竟似反抗不得。
“二龍山之事你何必如此光火,不過是演戲——”
死死揪住衣襟的手終於鬆開,吳用正要喘口氣,卻發現那隻手竟扣到了自己腰上,另一隻手解開了他外袍的衣帶。
“……你要做什麼?”他終於有些慌了。
“你說呢?”晁蓋咬著牙問。
“……”吳用眼神下意識地往四周瞟著。宋江自莫名消失後,再也沒出現過……他又在哪裏?他抬起手要阻止對方下一步的動作,卻連小臂也一並被死死摁住。
“看看你傷得有多重。” 褪下來的外衣被隨手扔到一旁的草地上。“……看看,戲,演得有多真……”
……
“軍師,軍師……” 耳旁響起一個熟悉的、溫厚帶著磁性的聲音。感到手被緊緊攥住,溫熱的觸覺從指尖沿著血脈傳上。他睜開緊閉的眼,恍惚了片刻,床邊宋江的輪廓才漸漸清晰。
“軍師,你做噩夢了?”宋江見他醒來,關切地問道。“還是傷口的緣故?我去請郎中過來……?”言罷,他便要起身。
“哥哥不必,”吳用反握住他稍稍鬆了力道的手,“噩夢而已……”他看著宋江,心跳和氣息漸漸從急促中回複。難怪人稱及時雨,他隱隱綽綽地想,此人身上確有一種讓人安心、產生依靠之感的特質。
“那便好。”宋江複坐穩回榻邊,端詳著軍師的麵容。燈火昏暗,但這張臉在此刻顯得格外真實,毫無防備,也無那些藏著深意的眼神。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略顯虛弱的……他不知方才是什麼噩夢,也不打算在現在來問。“真巧,剛才我也做了好幾場糊塗擾人的夢。剛醒,正睡不著。”
那吳學究笑了笑,低聲問:“兄長夢見了什麼?”
“你。”宋江看著他的眼睛,回答道。 ▲思▲兔▲網▲
屋裏光暈昏暗,辨不清細微的神情,隻見榻上之人模模糊糊短暫地一怔。
“夢見我什麼?”
宋江沒接話茬,隻是看著他,眼底藏著某種溫熱的笑意。溫熱之於笑意或許是個怪異的形容,可在宋公明這裏竟奇妙地和諧了。這笑意比往常又多了幾分深沉,仿佛暗裏有個漩渦,無形之中把人包裹,吸引到他的身邊。他的目光裏好像有種坦然的玩味——又是個獨屬於他的、矛盾而詭妙的搭配——讓人覺得無所遁形,又毫不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