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3 / 3)

“……軍師是說,梁山?”宋江挑起了半邊眉毛,似在琢磨著話外之音,聲調也跟著緩了下來。

吳用搖頭,眼裏笑意又明顯了幾分,卻沒答話。

“那麼,是說你,還是說我?”

“是說你我。”

宋江一愣,旋即神色了然:“軍師要笑話宋某膚色黝黑,自可明說……”他一邊邊說著,一邊落子吃掉一枚白棋。言笑間,卻聽得屋外一陣嘈雜。

“啊呀公明哥哥!”卻是李逵的大嗓門最先從破門而入,“出事了!”

“何事驚慌?”吳用手裏的棋子停在半空,轉過頭去。

“晁蓋哥哥在曾頭市中了暗算……”黑臉漢子氣喘籲籲地說。屋外兄弟也一個個進來,麵色惶惶望著宋吳二人,曾頭市回來的信使快步走上前來,把林衝的急信交給宋江。

宋江急忙站起來接過書信,飛快掃著林衝的筆記,眉頭越皺越緊:“天王現在傷情如何?”

“中箭以後就昏迷不醒了……軍馬在回撤,林教頭護送在天王左右。”

“有教頭在還可放心……”宋江喃喃說道,似乎他自己也一時亂了陣腳,又在竭力鎮定下來。“軍師!快派人去接天王軍馬,務要保證路上沒事……還有,梁山附近有什麼好郎中,統統請上山來!”

桌上黑白棋子交錯,紛亂一片,棋局卻要待日後分曉了。

晁蓋感到身子在虛飄飄地顛簸,馬蹄聲徘徊在耳畔不肯停歇,人語聲卻模糊不清,像水波一樣搖搖晃晃,漫散到天邊。額頭上火燒火燎,時而昏麻無感,時而疼痛異常。

天王再堅持一下,快回山了,公明哥哥會請名醫診治……恍恍惚惚間他聽到林衝關切的聲音,想要回應一聲,卻忽然又一陣銳辣的疼,從瘡口一直鑽到心口。

疼痛漸漸消褪,晁蓋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走在梁山後山的小路上,步伐是矯健甚至輕快的。他走到一扇門前,安靜而自然地徑直推開,就像推開自家房門一樣。這是吳用的屋子,有個奇怪的潛意識對晁蓋說不該再去理會,晁蓋卻發現自己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吳用穿著當年常穿的青衫,坐在桌子邊,隨意翻著幾冊書簡,晁蓋發覺自己走上前去,喚道,學究。

吳用站起身來,神色是平朗的,眉眼裏卻若有若無的帶著些笑,正迎上他的視線,“寨中一些善後的事已差不多安排妥當了。忠於王倫的實際沒幾個人,這番布置也都震懾安撫下來,盡可放寬心便是。”

晁蓋這才意識到,他竟回到了火並王倫之後的情景。

“學究,”他看著吳用,仍是秀才的裝扮,靠得近了仿佛能嗅到某種仿佛從骨子裏帶出來的墨香氣息——盡管他並不是一個典型的書生。“以後就是土匪強人了,卻要辛苦你,身為秀才……”

吳用揚了揚眉毛,似是被逗樂,又克製著笑聲:“秀才又如何?那王倫也是秀才,照樣上山落草。”

“怎麼能這麼說。”晁蓋打斷他的話茬,“怎麼能把自己跟王倫比?”

“有何不可……”吳用散散漫漫地笑道,神色如常,“我是無所謂的。”

他這麼說著,晁蓋也毫不懷疑,學究確實是無所謂的。他對相當多的事情都顯得態度冷淡,也許東溪村和梁山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當初自己找他商量一道截生辰綱時,他可是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便答應了下來,似乎對自家性命都不甚上心。可是為黃泥崗的事做籌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