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將來被人發現了要擔幹係,便不肯放活了,隻一刀殺了了事。這也是這行暗地裏通行的規矩,就是上報到了衙門,也是沒話說的。
賈政得了急症——流行性出血熱,這病是由O州那邊傳過來的,在那邊就是絕症,沒藥可醫。可是如果賈政能撐得住,他們一路向南找到何家的藥鋪,就有機會讓他們幫忙調疫苗過來。何老說過,這病毒前幾十年通過海貿傳進來,威害太大,所以何家這些年一直在研究它,如今已經研製出疫苗了。其實賈環很清楚,賈政是撐不了多久的了,可是隻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能放棄。可是現在這些公人竟敢站在他麵前叫囂,賈環殺心頓氣,手不由的就摸向了腰間。
這時候賈政竟然醒了過來,在後頭吃力的叫著他的名字。賈環聽見了,忙轉過身去聽他的吩咐。
賈政一雙老眼早已渾濁,他不敢碰賈環,怕傳染給他,隻遠遠地示意他站住,伸手指著賈環的胸`前。這些日子的相處,賈政早已發現了賈環的小秘密,知道這孩子其實武醫雙通,到底有一個孩子是出眾的,還能保住一個,他已經知足了。
賈環知道賈政不想讓他惹事,想讓他用錢解決。心中一痛,也冷靜了下來。家族已毀,他已經沒有任性的資格了。這樣一想,便隻能忍著不甘,隨手便將身上的錢都掏了出來交給了那些公人,告訴他們若是不放人,便會讓他們一同染上這病。威逼利誘之下,令他們不得不放人。
賈政最終沒熬到地方,一路上暈暈醒醒,在路上便過世了,臨走時斷斷續續地隻留下了一句話:“好.....好.....活著!”說完,便咽了氣。
賈政是帶著欣慰死的,他死得時候,他最寵愛的小兒子一直守著他。那天晚上,風不停的刮著,嗚嗚咽咽,如同聲聲悲啼,無比淒涼。賈政走了,留給賈環一生的悔恨,離開了。這孩子在荒郊野外哭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早上才迷迷糊糊地給凍醒了。因為賈政是得病死得,不能將屍骨帶回去,他隻好咬牙把屍骨燒了,拿葫蘆裝了帶回去安葬。
賈環有些魂不守舍的回了京城,他上一世沒有經曆過父親的死亡,從來都不知道看著生身父親死去,而且是以那種近乎悲壯的方式死去,會讓人如此難過。他的心持續不斷的疼痛著。回來的路途太煎熬了,路上的每一顆草,每一粒石子都變成了和父親最後的回憶。隻要一想到過去所發生的事,心裏就一陣陣鈍痛,如同跌入了阿鼻地獄,逃不掉,躲不了。
因為他的父親是在流放的途中死去的,死得時候,身上還帶著罪行沒有消除,所以不能公開為他舉辦葬禮,這點讓他覺得無比的憤恨。
他回到了家,一句話也沒說,就回了房。關上房門後,就把葫蘆裏的骨灰裝進了細瓷壇裏,他想把他父親供在廟裏,等到事情都過去了,再接他父親回金陵。可是似乎沒有廟敢收他父親的遺骨吧!不然先睡一會兒吧,等醒了再想想辦法。環兒就這樣胡思亂想著,整日整日的關在屋子裏頭,也不出去,更不吃東西,在裏麵睡得天昏地暗。
賈環回來的時候,代儒就知道賈政過世了。如今他心裏也是急得團團轉,可是他卻不能做什麼,
隻能等那孩子自己想通了。那孩子,不是那種輕易會被說服的人,隻有靠他自己想開了。代儒很清楚,所以在丫鬟們整天在門口打轉的時候,他沒多說什麼。一個人想把自己困死,那是他的自由。而一群人想把一個人拉出地獄,也是她們的權力。他已經一把老骨頭了,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們,也不一定能長久了,以後的路都得靠他自己,這一關無論如何,都得靠他自己挺過去。所以在代儒一家都火急火燎地聚在賈環門口打轉的時候,代儒很淡定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那是他自己的戰爭,沒有人能幹涉。
代儒府上因為賈環的寂靜而變得沉默詭秘,人人心裏似乎都藏在一團柴火,隻等著何處掉落的火星點燃這一室的寂靜,不論是毀滅還是重生,他們都隻有接受。
在這平靜的等待中,打破這詭異的沉默的契機還是來了,不是什麼好消息,卻把昏睡的賈環從深層的夢境中狠狠炸醒了——巧姐兒被接他出獄的舅舅賣進了青樓,在賈璉匆匆地帶著王夫人、賈珍、賈赦等人的屍骨會金陵安葬的時候。
帶來這個消息的人是賈芸,他急衝衝地跑到代儒家來求救,小紅告訴他,隻有來太爺家巧姐兒才有救。代儒聽完他的話,也不答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得無比詭異,有些神秘地指著院子裏頭賈環地屋子對他道:“你說得那丫頭沒給你指錯路,隻是你不應該來求我,你得出求那屋子裏睡著的那個。”
賈芸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急忙問:“誰啊?”
代儒招手讓他過來,告訴了他。
賈芸聽了,半信半疑地找了進去,在屋子前頭躊躇了一下,放站到門口。先是輕輕地瞧了瞧門,沒人應,又加大了力度,“咚咚咚”地敲了三下。裏頭一點反應都沒有,賈芸有些疑惑的回過頭看向一旁站在的丫鬟們。丫鬟們向他打著手勢,示意他就在裏頭。
賈芸得了準信,看丫鬟們的樣子,知道一時半會兒是叫不醒的。可是他能等,巧姐兒不能等啊,那老鴇已經逼著巧姐兒今天接客,如果今晚之前不送銀子去贖她回來,巧姐兒這輩子就完了。想到著,他也顧不得許多,在外頭“砰砰砰”地下死勁拍門,邊拍邊急聲大喊:“環叔開門!快點開啊!巧姐兒被人賣到妓院裏去了......環叔,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