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的,你就敢拆?”
賈環手上拆著信,毫不在意地道:“不給我拆,太爺給我幹什麼?”說著,便將信展開來看。
環兒吾侄:
當你看到此信之時,隻怕你大伯我已化為塵土了,而賈府也已然凋敗無生。大伯一生享盡了人間富貴,唯一不足便是生無己誌,這一輩子都在走前人鋪好的路。‘一切為了賈氏一族’,就是照著這句話,大伯這輩子就這麼稀裏糊塗地過去了。
隻是大伯沒想到,這一次次的退讓沒有換來賈府的生機,反倒把你大哥搭進去了。大伯一直在逃避著屬於自己的那份責任,恬不知恥地將責任推給了你大哥,是大伯的過錯。大伯這一退,怕是要輸掉整個賈府了。沒有好好教導你大哥是大伯一生的遺憾,他一直怨恨著賈家,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和賈氏宗族同歸於盡。等到大伯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你大哥已經瘋了。大伯沒有別得辦法,隻有以一死,來喚醒你大哥的神智。
若是這封信最終落到了你手中,那證明大伯的死變得全無用處,你大哥已經做了傻事了,寧榮兩府都不存在了。而咱們賈氏一族雖說出了事,但是並沒有傷及根本,最終還是有血脈存活下來,那樣也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萬萬不可心存怨恨,前人之事前人了,你們這些活下來的,還要繼續活下去。
若是你收到信時,僥幸太爺還活著,便讓太爺出任賈家宗主之位,讓他把大伯交給你的木匣子打開吧。把裏頭的東西取出來,好好的用。賈家雖敗,可子孫後代靠著我早年積累下來的東西,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也可永繼,賈家就還有出頭的一天。
大伯沒有別話,這最後一句是送你的:萬事隨心,常保永安。敬手白。
賈環看著這份書信,心中悲痛,神色期艾,可眼裏卻半分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他的淚水,早在父親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然流盡。此生還有何事能讓他如此悔恨,如此痛徹心扉。賈環鄭重的將信交給代儒道:“太爺也看看吧!”
代儒看了信後,反應與賈環差不多,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了,悵然道:“這信在你回來的前幾日才送到,我想等你醒過來,再把它交給你,哪想到竟是那孩子留下的遺書。”
賈芸在一邊聽得雲裏霧裏的,這還在說巧姐兒的事呢,怎麼好好的就扯到遺書上了。正想開口問,賈環先發話道:“你先去醉香樓那裏等劉姥姥,把那老人家帶過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巧姐兒一定會沒事的。”
賈芸聽了,心中雖嘀咕,嘴上又說了幾句,便去了醉香樓。
代儒去書房裏取了那木匣出來,兩人一看,裏頭有著近百畝土地的地契,這些土地都在金陵老家。地契的下頭有張存根,賈環料著這些年地裏的收入,應該都被存進去了。想著,他親自去了銀莊一趟,果然取出了八千兩銀子,因為銀莊裏頭存錢是要利息的,所以有一部分的錢給扣下了,剩下的勉強有八千兩。賈環將所有的銀子都提了出來,都帶了回去。
下午的時候,賈芸便帶了一個老婆子進來。大家相互見過,賈環便立即給她道了謝。那劉姥姥哪裏見過這個,忙站起來還禮不止,口中還不住的道:“阿彌陀佛,不要折殺我了!往年要不是姑奶奶接濟我們家,他老子娘早就餓死了。”說著,指了指站在身旁的板兒,繼續道:“恨隻恨老婆子我沒本事,答應了姑奶奶要照看巧姐兒,卻救不出她來,讓她在那火坑裏頭受苦。如今我回了家一趟,和他老子娘商議,砸鍋賣鐵的也隻得了這一百多兩銀子,還差一大截呢!這該如何是好哦!”說著,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