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見,這兩人行蹤飄忽不定,難以捉摸,不辭而別倒也是他倆的作風。陸小鳳倒了碗酒,打算做一回“把酒對月懷人”的雅事,突然聽見“撲通”一聲,伸手向窗台一撈,撈回隻白色活物。

“這是……”陸小鳳打開信鴿帶來的紙,紙上畫了麵旗子,朱砂填色。陸小鳳看見畫的是旗子,皺緊的眉頭頓時舒展:幸好畫的不是“花”。

陸小鳳扔開紙條,重新端起酒杯對月懷人。

花滿樓騎上“絕塵”後一路向北飛奔,轉眼離客棧已二三百裏。

“駕——”

“絕塵”迎風疾馳,風聲獵獵帶起馬上花滿樓的衣擺衣袂,薄紗罩衫向後飄揚,如一串銀蝶尾隨著騎馬人一路起舞。

此夜,蒼風,涼月,地平線,花滿樓一人一騎,鬢發飛揚,白衣翩躚,目光堅毅,“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氣魄盡顯無遺。花滿樓騎馬直穿平原荒野,馬蹄踏起煙沙漫漫,未及塵土落地,馬匹已奔出數十裏。

“絕塵”奔馳半夜,終於到了京都天牢的大門。此時夜深人靜,守衛昏昏欲睡,與其喬裝打扮,不如……花滿樓把作為天牢令牌的玉佩別在腰間,昂首闊步地走進天牢,守衛剛想攔住,卻見花滿樓腰戴白玉級別的令牌,氣質出塵,以為是哪位皇親貴族深夜來探監,點頭哈腰問:“大人深夜前來,探哪班犯人?”

花滿樓垂下眼簾,“江南花家。”

“這……花家是朝廷要犯……”

聽見這話花滿樓眼簾垂得更低,“給我帶路。”

守衛不敢違抗。

守衛把花滿樓領到天牢一角,鐵籠裏關的正是花滿樓的父親和六位兄長,花滿樓退下守衛,忙忙奔到鐵欄前。

二哥花傾樓聽見腳步聲,起身一看,竟是自己的七弟來了,撲到欄杆前,“七弟,你怎麼進來了?”

花滿樓握住二哥的手,“二哥,一切可好?”家破人將亡,花滿樓夜奔一趟不過是為問親人一句“一切可好”,此時的“一切可好”已比尋常狹義很多,不再奢求平日的生意好日子好,唯求親人在牢中吃好睡好,便得莫大安慰。

天牢是關押朝廷欽犯的地方,吃喝自然不很差,石塊地板,木板床鋪毛毯,還可以蓋填滿棉絮的被子,犯人素質頗高不常大喊大鬧,也算是個能睡好覺的地方。隻是,進了天牢的人有幾個食能下咽,高枕安眠?有幾個能重見天日?就算“一切安好”也不過是最後的行樂!

花傾樓雙♪唇微動,終沒答話。

其他兄長聞聲摸過來一看,竟是七弟來了,一時驚異悲喜交加,趕緊扶父親花如令挪到鐵欄前。花滿樓念及自己曾經馳騁商場的父親淪落成鶴發雞皮的“戴罪”老叟一個,一撩下擺直直跪下去,“孩兒不孝……”

花如令見到日▲

“我父兄……”

“那倆人不敢拿他們怎樣!”

鴿子在前,陸小鳳抱住花滿樓緊跟,鴿子挑了道朱紅矮牆飛進宮中,陸小鳳在後輕鬆一躍,簷上疾行,躍上躍下,繞過七八道女牆後,禦林軍的腳步聲漸不可聞。

陸小鳳跟著鴿子奔到一個芙蓉池邊,池中蓮葉田田,清風徐來,碧盤落珠,新荷搖曳,風姿綽約。若不是在逃命,此夜兩人乘一葉輕舟穿行在半人高的蓮葉中,淺唱斟酌,互訴衷腸,如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