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王心宇。
王心宇愣了愣,想了想狄庚霖那個人,“感覺是還不錯的。”
“嗯。”魚清明點點頭,按捺著心中的激動喜悅,笑得和煦地坐得更加莊嚴筆直,“那要不要我多多給你們介紹,加深一下認識?”
王心宇渾然一愣,轉而一驚,再然後從魚清明那微微發著敞亮的光的眼睛裏秒懂了。
她尷尬了一秒,旋即起身來到他對麵,眼底含笑地認真俯視他:
“把我介紹給他,你舍得嗎?”
魚清明也是一愣,轉而一驚,再然後從王心宇的問題裏也秒懂了,然後就是微笑有點變形牙齒有點兒咬了:
“你想多了,王心宇,我和他……真的沒什麼的!”
……
真的……沒什麼的好嗎!!!
所以是要鬧哪樣,狄庚霖抽個風說自己和他是男男問題了,然後也不黏什麼女人就偶爾黏黏他了……全天下就都用這種曖昧的目光瞅著他倆,還沒完了是不是?
“誒誒,王心宇,”魚清明終於控製不了好脾氣地開始敲桌子了,“所以你到底是問這個做什麼!你難道也是和那些人一樣的女人?”
王心宇不是啊,不該是啊!
她這麼問,她自己不看看自己這麼問,符合她的人設麼?!
魚清明好森氣好森氣的說。
“哦哦,不做什麼啊,”王心宇很快從桌邊抽手退開,神情恢複自然,難得地也欣慰地衝他笑了笑——
“我就是問問,然後知道你的感冒是因為和他一起睡覺被傳染的,我就安心了。”
魚清明:“……”
王心宇說完開心且灑脫地走了出去。
魚清明僵化在原地,手中的鋼筆在微微顫抖。
能不能站住,留、留下來說清楚,
王心宇那一副……祝福他們……百年好合……的心安,表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是怎麼一回事呢,這麼激動。”
魚小滿裹著浴巾拆下幹發巾,搽著潤膚乳,對著桌麵桑開著擴音的手機問。
“咦,什麼怎麼一回事,法克,老板你是不是又沒有看我給你ins的留言!”
電話那頭克莉絲汀的聲音裏滿是不滿與嫌棄,“恩義不成情義在,你們中國是這麼說的吧?老板你真是掉胃口誒,我不給你打工你就徹底不和我聯係是嗎?真是不倫不義。”
“是仁……不是倫。”
魚小滿汗顏地解釋,抹了抹額頭,呼一口氣,“好啦,克莉絲汀,我隻是比較忙,很少掛社交賬號了而已。所以你留言上是跟我說什麼呢?”
說到這個克莉絲汀仿佛就性質來了,將旁的碎碎念一掃而空。“噢!說起這個我就激動!老板,我跟你說,我前些天看見你照片上那個男模了!真人,真的好帥!!”
“……嗯,嗯?”
魚小滿聞言挑起一側的眉毛,努力思索,“哪個照片,哪個男模?”
“就是那個啊!那個啊!那個你去年給我隻發了樣板衣但是沒寄貨過來的?就是那個冬裝?裏麵不是還有你拍親自當模特拍的照片嘛。你真的不記得了嘛?……就是mua,mua的那張?”
克莉絲汀激動的接吻擬聲詞裏沾滿了口水。
魚小滿聞言,手裏搽護膚乳的動作倏然停下。
那張?
……那張照片上的男模?……怎麼可能?
魚小滿的眼神驚了驚,隨機黯了黯。直接略過了中間升起期待或者驚喜的部分。“可能長得像吧,你認錯人了。他不可能出現在那裏。”
如此平靜篤定。
從年夜那時候徹底將故事和回憶關起的那一刻起,魚小滿就成為了一個徹底喪失期待的人。如今的她,已經不會再輕易地期待什麼了。
是啊,怎麼可能呢?
如果克莉絲汀真的見到了照片上的人,那個人怎麼可能不找她?肯定很早很早就回來找她了。
不用有所期待,魚小滿。
照片上隻是個側麵,克莉絲汀隻是認錯人罷了。
這麼想著,魚小滿很跨就不想繼續這通電話了。
“認錯人嗎?怎麼會?唔……可是真的很像很像啊……”
“再像也不是他啊!他很帥,很像照片上的模特,好了,我知道了,你的留言就是告訴我這些,對吧?嗯好我知道了,這邊中國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我會定期給你發郵件的。先掛了,晚安。”
魚小滿掛掉電話,斬斷回憶裏飄出來的一絲頭發。
她起身去喝了一杯水,然後回到大床上,仰天蓋上被子老老實實睡覺。
“怎麼可能見到。”她低聲對空氣說。
被子蓋到齊胸的位置,她的手保持著牽被子的動作一直靜止。閉上眼睛一段時間後,眼睛又在黑夜裏睜開了。
窗戶晚上忘記關了吧?風涼涼的,把人露在外麵的肌骨都涼透了。
肩膀處有點鑽骨頭的疼。
她伸手緩緩撫上左肩肩窩那裏一塊小小的圓形灼口痕跡。
那裏是舊傷。原來進過彈子兒,第一時間又在水裏泡過,每逢這樣要下雨之前的回潮天氣,就隱隱作疼。
也隻有這個時候,某些被埋藏在地底深處的記憶,才會隨著這陣陣的疼痛,順著地底的潮氣,絲絲蜿蜒直上,爬上地表。
魚小滿哼哼地疼,到後來被這疼痛擾得入不了眠了,隻得掀被坐起。跑去關了落地窗。
她打開抽屜翻平時吃的止痛藥,翻了很久翻出來了,搖了搖盒子,裏麵卻空了。
她煩悶地撥了撥頭發,動作呆滯下來,愣愣坐在床邊停了一會兒。
是不是太坦然了?
魚小滿你現在是不是過得太平靜坦然了?
律辰,你會怪我的吧?
怎麼沒了你,我還是把自己活得這麼好。
我甚至想起都不願意想起你,聽見別人說起任何有關你的東西,我甚至談都不願意多談及。
是不是你在怨我把你忘了,徹徹底底把你埋了,所以用這裏的時不時蘇醒的銳利的痛來提醒我?
我……沒忘啊。
我真的,沒忘。
我像你曾經一樣努力地想要去忘記你了。可是,我很遜,我隻能假裝忘記你。
……
深更半夜裏,魚小滿出門,驅車去附近的藥店買止痛藥。淩晨的藥店燈光顯得孤僻冷清,在寂靜的街道上像是孤魂收容所。
魚小滿買了藥順勢在店裏等開水,喝了兩顆。再出來的時候,外麵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