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至親的悲痛。
矛盾紛擾的情感在心頭堆積發酵,她是真的醉了,卻不能醉在外人麵前,於是,她把自己和隻能依賴自己的金絲雀關在一起,最起碼,這一刻,可以稍微放縱宣泄。
“你是個很單純的人,愛憎都表現在臉上。”易翼不在意原遠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她平時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此刻卻停不下來,一句接一句地說著,“我認識那個人十多年了,以為對她了解透徹,卻原來自以為是。”
“我知道她恨我,卻不知道她恨得想殺我。”
易翼緩緩閉上眼睛,枕在原遠的肩窩裏微有醺意。
我聽得心驚肉跳,竟不知捷借用步允楚的身軀行凶會對她帶來如此深重的傷害。
“真的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了……”易翼喃喃低語著,仿佛快要沉睡,“除了你……”
原遠由始至終都沉默著,直至易翼完全陷入昏睡狀態。
【小笨姑娘,我終於見到一個比你還笨的人了。】原遠抖抖僵硬酸痛的肩膀,將易翼的腦袋抖到沙發上,然後站了起來。
【你是說易翼嗎?】我看了一眼那個在睡夢中依舊眉頭深鎖的人,突然對她生出幾分憐憫。
【居然相信一個從一開始就欺騙她的人,她看人的眼光很有問題呢。】原遠走到窗邊,將窗門輕輕關上。
人的心,太敏[gǎn]了,被傷過一次,便學會提放,再不敢輕易袒露。然而被溫暖過,又開始懂得渴望,想靠近卻要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真正值得信任,人是會背叛的生物,稍不留神,就會上當。
很多時候,不是因為那個人值得信任才選擇相信,而是因為想相信那個人,所以才選擇那個人。
【易翼選擇了你。】我對淨戈說。
雨點“滴哩嗒啦”地敲打著窗戶,原遠把耳朵貼著玻璃,專注的側臉奇異地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你有在聽嗎?】我加大了音量。
【噓……】原遠將食指抵在唇邊,仿佛不滿意我破壞這一室的寧靜。
日光無聲無息地流轉,千年如是,百年如是,一刻如是。
善變的是人心,每個人,都各自各思量。
第八章
原遠厭倦了終日困在房間的日子,她在院子裏找到一處舒適的棲身地,那是夾在兩棵大榕樹間的角落,瘋長的芒草足有半人之高,不知為何管家沒有修剪,青青黃黃一大片,正好遮擋著原遠閑適安睡的身影。
仲夏時節的蟬鳴一聲聲急促嘹亮,熾熱的陽光似乎要將樹皮烤焦,鼻端縈繞不散木葉的芬芳。
零星的日光穿透濃密的雜草撒進角落,斑斑點點猶如螢火。原遠寫意地側躺著,纖瘦的身軀包裹在寬鬆的睡裙裏,衣不稱體,更顯嬌小。柔軟的黑發略微淩亂地覆蓋在那張蒼白清減的臉上,眼部的紗布已經在前不久拆掉,還記得當時醫生不無遺憾地歎息:若果傷口再偏幾分,也許還可以挽回……
流雲在長空輕慢舒卷,一層層湧過,擋了日照,角落裏細碎的日光便忽現忽滅。
【淨戈,人生苦短,你就這樣浪費時間。】我扳著指頭數時日消逝,自出院到現在,已有一個多月。
【小笨姑娘,你可知現在情況微妙,一切皆無法預料,唯今能做的,隻有等待。】原遠依舊愜意地躺著,也不回頭看我,語調慵懶拖遝,仿佛下一秒便會入睡。
等待,最是無奈絕望的詞語,無邊無際沒有盡頭,被動地由著宿命的輪盤旋轉到不可預知的定點。
想著易翼說過,父親過世後便能空出時間回家,可以靜靜地看那兩本專題研究資料,將拖了幾個月的畢業論文寫完。說那些話的時候,不過一個禮拜前,然而,在她陪伴原遠到醫院拆線後,便沒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