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似是看出了我那片刻的猶豫，斂了眸子道：“怎麼改變主意了？”
笑笑，沒有回答她。
我隻是想，若是在那中間留著一個空位，便仿佛冥冥之中，等著她隕落一般，實在有些不吉利。
聞素見我不答，也沒有再追問。
我隻見她薄唇蠕動，仿似要開口說話，卻又說不出口的形容。
“隻今，你卻還是在猶豫什麼？”笑著問她。聞素她便如別辰所說，不夠坦白，亦欠缺放縱，本君敢說，她活得這麼久，真真為自己活著的日子，不過萬萬分之一。“你若是難開口，大約便是阿姆的事了。”
她點了點頭，終於開口道：“你阿姆想在不周山設陣，與你以命換命。”
她望著我，一邊道，寬大的衣袖都能看出被捏出褶皺來了。
我自是曉得阿姆在那邊折騰這麼久是為了我，卻也曉得聞素能夠阻止她，自然是不甚在意的。
“阿姆她的修為還沒有能夠到讓你犯難的程度吧。”我轉了個身望向了靈架，思忖著自己的牌位放在那上麵供人瞻仰會是個什麼模樣。“她自是為了我瞎折騰，你卻也算沉得住氣，一直陪她鬧，不阻止。”
按著我這麼多年的觀察，聞素對阿姆，除了愛極，便是深重的愧疚，那種愧疚簡直到了讓她能縱容阿姆一切行為的地步了。
“我雖則曉得你寵她，便也覺得當初是你的錯，卻還是不覺得你現在這般算得補償，有的時候，還是為自己活著的好。”
我絮絮叨叨，算是走前給她一個善意的提議，沒想到她去一直不說話，直到我轉了頭看她良久，她才突然問道：“若是，若是我說，你阿姆，她不是瞎折騰呢？”
我因著她的話愣了一愣。
她望著我，我便也望著她。
我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隻知道，這沉默是在自己的一聲苦笑中結束的。
“聞素，你真是，為何要對我做這麼殘忍的事呢？”
我如何想死？卻過了十年等死的日子。
她告訴我，有辦法活，卻是以阿姆的命換，又不忍告訴我，她會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而我，又何嚐願意用阿姆的命來換自己的？這樣的事，告訴如今的我，真是殘忍至極。
“念兒。”她叫了我一聲，不再開口。
“聞素，原來你不是不夠坦白，而是將坦白都用錯了地方，”我頓了頓，才有力氣說出接下來的話，“我雖則曉得，你是不願意騙我，卻還是覺得有些怨你了，隻一件事，幫我照顧好阿姆，懷夢還有孩子，她們若是有點點差池，本君便是灰飛煙滅也會回來找你的。”
她呆了呆，我卻已經步出了祠堂。
本君大約是守世一族中少有的貪生怕死，眷戀紅塵，貪念私欲。
聞素說了這件事後，我的心便變得躁動起來，久久無法平靜。
待得我回到行宮，飲了一杯茶後，才稍稍去掉一些雜念。
懷夢在年前開始便與我分床睡了，她的產期距今還有半年左右，讓我略微有些遺憾。
這些年來，她的心思愈發剔透起來，早也便曉得我期限臨近，隻我倆默口不提，免得破壞了這平靜。
我在房中坐了一刻，便起身去了書房。
懷夢近日都會去書房彈琴寫字，這是阿姆說的什麼胎教。
我實是不信當初她這麼幹過，因為我半分印象也無。懷夢卻對此萬分相信，日日去撥弄一二個時辰，幸而中間停停當當，也是歇息，到不怎麼礙身子，我便也陪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