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1 / 3)

香樓脫身而出。

一路坐轎趕到十竹齋,找到的老板卻是個留長須的老者,她跟瑞珠、寶珠當場愣住了,老板笑容可掬地解釋著:“這間店確曾暫時屬於朱公子。”

她聽到這裏,心頓時涼了半截。

“因為這十竹齋本是我家三代經營,到了第三代,那便是老朽我。有一天朱公子來到我這十竹齋,開口便問我,我這書齋怎麼賣?我一時傻眼了,睜大眼睛看了看這位朱公子,見他衣著華麗,顯然是個富家子弟,隻是我在金陵住了這麼久,可從來也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但我也不想得罪人,於是便笑嘻嘻地回答,我這書齋乃先祖經營,是不能賣的。他聽了也不感到失望,仍然和善地說,他不是想整個買下來,隻是想試試當書齋老板的滋味;他說隻要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就將書齋還給我,然後要我算算賣給他一個月要多少銀子。我心裏想說這個人是不是瘋了?哪有人跟人買店隻買一個月的?而且還隻是為了想試試當書齋老板的滋味。

“但他接著又說,不僅一個月的經營權,而且這一個月的支出算他的川文人卻歸我。我聽了心裏又是驚喜又是懷疑,他大概也看出我的想法,便從懷裏掏出幾錠黃澄澄的金元寶,神態間仍是極為客氣,問我這樣夠嗎?

“我心想這些元寶買下整間書齋的書都可以了,這人家裏定是有錢得不得了,在家裏悶得發慌,所以想出這種奇怪的方法來解悶,我就答應他了。

不隻我十竹齋,連富春堂、文林閣,這狀元境大部分的書齋都賣給這朱公子一個月,所以他一當就當了二十幾家書坊的老板。“

沒有想到事實竟是如此,這富春堂。文林閣想來也不用去詢問了,她隻覺得一陣暈眩,整顆心都揪緊了,好不容易才用平靜的聲音問:“那這位朱公子呢?”

“喔,他六天前來找我,說是有重要的事,匆忙跟我解了約,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六天前?是她與朱懷文自眉香樓分開的那一天,這重要的事,應該就是提親的事了。

可令她感到害怕的是,既然連三代居住在此的人都不知道朱懷文是誰,那麼他肯定不是居住於金陵的人了:如果不是金陵人,那麼……那麼他是哪裏人呢?

再趕到眉香樓,結果更令人意外了。

樓裏比前些日子更為熱鬧,但裏頭的布置已全然換了。

“喔,眉香姑娘啊!”老鴇起先驚豔的眼神,在聽說她乃是金陵首富賈府的閨女之後,一張燦爛的笑臉頓時冷了下來。

“這個姑娘跟我租了樓,說是隻要一個月,她想要嚐嚐當妓女的滋味;有錢賺我當然是好啦,就是不知道這姑娘腦子裏在想些什麼,明明是富家千金,什麼遊戲不好玩,卻玩起當妓女的遊戲來了……”

聽到這裏,秦可卿腦中已然是空白一片了。

這朱懷瑩的作法跟朱懷文如出一轍,都是捧了大把銀子喬裝成他們想扮演的人物,連走都走得倉促。

推算起來,她離開眉香樓的那天,也就是朱懷文跟十竹齋解約,朱懷瑩也跟眉香樓解約的那天;現在兩人都不在原處,卻也無人知道他們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來自何處。想到這裏,她一臉愁慘,就連自己,朱懷文口口聲聲稱為未過門的妻子,還曾共度一夜的她,不也完全不知道這對兄妹的底細嗎?

出了眉香樓,茫茫然地望著兩岸傳統的明式建築,她現在惟一的希望便是鐵檻寺了。

但是當鐵檻寺緊閉的朱漆大門映人眼簾時,霎時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隨血液竄流身體四周,她怔怔地看著朱漆大門,心中全沒了主意,對寶珠、瑞珠的敲門聲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