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點事,就遲回來了。”
“現在快十二點了,什麼事會讓你遲成這樣?”麥柳毫不客氣地戳穿她的借口。
衛倫關掉電話,目光沉靜如水地看著自己,安妮明白,那表麵沉靜的眸子之下隱藏的是波濤洶湧。
她垂眉不說話,擱下包回套間洗澡,再出來的時候,衛倫已經坐在床沿,一向很少抽煙的他,手裏竟然夾了一支煙。
安妮從包裏翻出手機,遞到衛倫跟前:“手機沒電了,所以你打電話來就沒接到。”
衛倫一聲嗤笑:“你怎麼知道我打電話了?”
“猜的。”
“這麼能猜?那你猜猜我現在想幹什麼?”衛倫掐滅了煙,轉頭看向她。
安妮看著他,她牽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衛倫卻是一把扣住她的下巴,目光頓時凶狠起來:“你上的什麼班?”
“助理。”她隱瞞。
衛倫甩開她,安妮被這道外力弄倒在地。衛倫已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你知道了?”安妮止不住地擔心,衛倫的身份是謎,他有什麼樣的能力也是謎,此刻看他模樣像知曉了她一切秘密一樣。
“你自己說。”
安妮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助理而已。”
衛倫登時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將瘦弱的安妮從地上拉直了半個身子,他皺眉:“安妮,我倒不知道你這麼能耐,睜眼說瞎話是吧?”
安妮已然明白過來——衛倫知曉了一切,她一直努力掩飾的都曝光在陽光下,她害怕也憤怒,但更多的還是在想:衛倫果然不簡單。
衛倫用另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大有用武力逼她說出實話的念頭,隻是那手在顫唞,不知是用力的原因,還是不舍。
安妮難受得掙紮,吃力地將衛倫的手掰開些許,才得以說道:“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隻是怕你不同意。”
她還想找借口,還想瞞他!衛倫怒不可遏,一腳蹬開安妮:“說!”
她被這股力彈出去,頭磕在桌角上,鮮血立時流了下來。衛倫有些發懵,但還是冷冰冰的麵孔。
安妮摸了摸額頭,血黏在手指上,有些惡心。她忽然覺得累,於是說了實話:“我給唐呈做律師助理,回國之前就投了簡曆,從預謀到實施,我一共騙了你半年。”
“這半年內,你天天在我懷抱裏,裝得那麼喜歡我。”衛倫走過去,拽住她秀黑的長發,發根被揪起,疼得她渾身發顫。
他想,被騙了半年,日日夜夜都像傻瓜一樣,以為她是真的忘記了從前,原來都是假象。
她忍住疼痛,盯著他:“我們不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嗎?”說罷,展開一個笑容,額頭上的血正好流到她的嘴角邊,順著她揚起的弧度,形成一個血彎,妖冶卻絕望。
衛倫隨著她一起笑,片刻之後,猛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朝她砸去。一直在門外偷看的麥柳見狀,嚇得衝了進來,抱住衛倫的身子:“六哥,你別呀!你這砸下去,她可就沒了。”
衛倫還是砸了下去,砸在她身旁,花瓶的幾塊碎片蹦到她小腿上,深深地插了進去。她的眸子瞬間就死氣了,連疼都不會喊一聲。
麥柳鬆開衛倫,急忙打120,衛倫搶過電話摔在地上:“讓她死!”
麥柳從沒見過這樣的六哥,立時嚇哭了:“哥啊,你幹什麼呀,這不是你疼著寶貝著的女人嗎?你這是幹什麼呀!”
安妮傷口處的血滲進了地毯裏,將那一塊地毯暈染得十分深沉。這家被麥柳砸過以後,衛倫有一次特地去新疆買地毯,當天的飛機當天回。衛倫那時就想,安妮受過槍傷身子不好,地板涼,小心凍著她了,於是就買了這個暖和的地毯。
但安妮不曉得。他為她做了很多的事兒,她一向都不曉得。
傷口的疼痛牽扯到胸口的舊傷,安妮呼吸有些滯慢且艱難,轉而身上僅存的力氣就被耗空。她緩緩閉上眼,在心內告訴自己,睡吧,睡吧,再也不要醒來了。
麥柳拉著衛倫的衣袖:“六哥,她不行了,趕緊送醫院吧。”
衛倫看著她昏迷的模樣,麵色蒼白,胸口隻有微微的起伏,這讓他想起五年前,他將她從刑場裏救出來,她亦是這般模樣,好像隻要一眨眼的時間,她就會生命消逝。
是啊,她就要死了。
衛倫頓時反應過來,一顆心滿滿的都是害怕,他抱起安妮衝出樓外,臨走前對麥柳說了一句話:“訂三張飛機票,明天我們一起回西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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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個沉長的夢,在春天的山穀裏,有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女人,正光裸著身子跳舞。她手臂靈活,交叉,擺動,腰肢隨著□的舞步而彎移,像一隻鳳凰一樣翩翩起舞。女人跳完舞之後,回身朝安妮看來,此時的安妮變成五六歲的孩子。
“又又。”那女人喚她。
安妮覺得這女人的聲音很熟悉,也很有安全感。她朝女人走過去,女人卻奔跑起來,安妮隨著她一起奔跑。春天的山穀裏彌漫著萬物萌生的香味兒,有成群的鳥兒掠過樹頂,安妮覺得渾身都放鬆起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