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孟州,彌漫在空氣中的那股味道就越是濃烈。紫蘇跟在徐策身旁多年,對於那種味道自不陌生,隻是想到自家公子將要再一次涉險,眉間就不由蹙成一團。
此時,雖已是午夜,可孟州城外仍是火光耀眼,腐爛的腥臭與草藥的苦香混雜在一起,痛苦的低吟與垂死的歎息相互交錯。目光穿過草屋與帳篷的間隙,可見身著白衣的大夫穿梭其中,雖手法利索,可顯然那些救治的方法都是無用的。
“公子!”紫蘇停下馬車,小聲的喚著徐策。
“到了?”徐策聽見紫蘇的聲音,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頸。若非迫不得已,他實在不願長途奔襲,尤其是坐著馬車。雖然內部被紫蘇布置的十分妥當,可路程顛簸,仍有些難受。
紫蘇將手伸進去,徐策隻看了一眼,便自個兒掀開了掛簾:“你家公子還不至於柔弱至此,區區路程,還應付的來。”
紫蘇低頭,見公子未披大氅,抿了抿嘴唇,動手將其扯了出來,然後顧不得徐策的反對,愣是將他裹了個嚴嚴實實。
徐策輕歎了口氣,無奈中夾雜著幾分寵溺。
“公子歎什麼氣?你這身體,自己不憐惜,還不許紫蘇憐惜嗎?元槐臨行前可交代過,若是公子出了什麼意外,定要活剝了紫蘇這身皮。”
“他倒是個心狠手辣的,回頭告訴他,若真要剝你的皮,記得仔細點。”徐策說著,竟極認真的看了她一眼:“這身皮甚好,回頭我可以做個人皮的燈籠,就置放在桌前,你看如何?”
若是尋常的婢女,聽見主人這話,隻怕要哭著求饒了,可偏偏紫蘇是徐策身旁的人,聽見徐策說這話,不僅沒有一絲恐懼,反而麵帶喜色:“這可是公子說的,若當真有一日紫蘇不在了,就央求著元槐將這皮囊剝下,由公子親手製成燈籠,夜夜看護著公子。”
“好!”見紫蘇說的誠懇,徐策也斂去了先前眼中戲謔,十分鄭重的應下了。
“謝......謝謝公子,紫蘇這就去告訴他們,說公子來了。”紫蘇極力的克製著眼中的波動,快速轉身,穿過麵前的那一片雜草從,到了朝廷臨時設置的醫治所。
此處是疫症的重災區,尋常人避之唯恐不及,斷不會尋這個時候前來滋事,因此對於紫蘇的突然到來,眾人雖有些好奇,卻也並未有人起身前去阻攔。經由佩飾上的區別,紫蘇很快就找到了太醫署的太醫令張政張大人,並將太後的詔令以及西涼鬼牌一起拿給張政看,用以證實自家公子的身份。
“確是太後娘娘的詔令,至於這西涼鬼牌嗎?老朽無緣得見,也難辨真假。可此時還有勇氣到此的,除了鬼醫先生,這世上怕也是尋不出第二個人來了。姑娘請前頭帶路,老朽這就隨姑娘一道去迎接徐先生。”
“大人不必客氣,醫治患者要緊,我家公子就在那邊,若大人對公子身份無異議,奴婢自是將公子請過來便可。”
“不可!不可!先生既是太後娘娘請過來的,便是貴人。說什麼,老朽都要親自去迎一迎的。”張政說著,將手中的藥劑交給身旁的人,理了理衣衫,整了整鬢邊,這才快步朝著徐策的方向而來。
見到徐策,張政先是一愣,隨後疑惑的問了句:“請問小公子,西涼鬼醫徐先生可在馬車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