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對痛苦的感知力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若從心理學角度來說,類似習得性無助。在長期經受悲觀、失敗、無奈後,萌生的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狀態。
雲端張張嘴,沒有說話。
倒是田野興奮起來,她指著月亮旁的一顆星星喊道:“那顆星星真亮,還會閃。唉,你以前看過天狗吃月亮嗎?我爸說他看到過。我看過狗吃月餅,我想吃月餅了...”
後麵幾乎都是田野在講話,她說了這些天雲端不在的時候的事兒。
比如她吃到紅燒肉了,昨天還吃了鹽水花生,今早摸麥克頭的時候摸到了一手的狗毛...
還說油炸幹的味道不錯,說小衛要換彩電,那台黑白的不知道會送給誰...
田野說,雲端聽,漸漸地,牛筋草上凝聚起了水珠,馬唐草的葉子更加翠綠,狗尾草上的毛絮軟和了下去...
田野打了個哈欠,她已經困了,想回家睡覺了!
這天夜裏,田野破天荒的做了個夢。
她夢見自己扒在月亮邊上,一邊咬月亮,一邊喊這塊月餅真好吃。雲端則站在她身邊,手裏拿著根日光燈管,朝他喝道:“野狗,吃俺老孫一棒!”
等到田野早上醒過來,席子上濕淋淋的,嘴角黏滋滋的。她的嘴裏含著一團破棉花,也不知道是她從哪裏摳出來的。
日子過的很迅速,這些不開心的記憶快速的煙消雲散。田林和毛翠華依舊吵鬧,但絲毫不影響田野那美滋滋的小日子。
這個中秋節田野沒有盼來月餅,卻聽到田林說了一則消息。
這則消息貌似與土門子的老二有關,即那個帶著田林挖墓的人。
當晚,圓月當頭,田林喝著酒,額頭的皺紋起伏成山丘。他對毛翠華說了些話,語言裏既有憤懣、又有不甘。
“土門子的老二,被查到了,這幾天在四處躲。我想讓他到我們家避兩天,好歹朋友一場!”
毛翠華很激動,她把碗往桌子上一摔,顯然不怎麼樂意。
“可以啊,你不怕被抓,你就讓他來!他一來,我就走!我一個人養不起野子!”
田野吃著飯,不曉得‘被查了’是什麼意思。她很疑問,爸爸朋友來家裏,為什麼媽媽不高興?
田林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摜,‘啪’的一聲,慍怒的火光燃燒到皮膚表麵上。
“那你給我滾,有多遠死多遠!你跟你那個老媽一樣,屁大點事都擔不住,活該一輩子瘸!瘸子心最毒!比瞎子還毒!”
毛翠華揚起臉,目光流淌出難以置信。她連連喊了幾個‘好’字,接著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繼而出了大門,頭也不回的衝進無邊月色裏。
田野看見媽媽出門了,她剛想去追媽媽,田林趁著酒氣大喊道:“你個死伢子出去就不準再來家!跟你媽一個德行,供你吃供你喝,什麼窮事都不做!”
田野站在門邊,一隻腳在月光下,一隻腳在燈光裏。
毛翠華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田野低下頭,又重新坐到小板凳上,繼續扒著碗裏的飯。
毛翠華走後的第二天,土門子的老二便被田林領回了家。
那一天,田野學會了燒菜,她會燒的第一個菜,是青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