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飯,吃到嘴裏的都是泥沙。田林和二個子沒怎麼注意,倒是田野牙縫裏卡住了一顆小石子。
炒青菜變成了青菜湯,這事田林也沒有怪罪,他正全身心的撲在二個子的事件上,沒有閑心去管水有沒有放多的問題。
田野難得吃了一頓飽飯。她放下碗筷,準備回床上睡覺,田林卻交代了一句:“給我們盛一碗飯來。你等下睡覺,等飯吃完了,把桌子擦擦,碗洗洗。這麼大伢子了,要會做些事情了!”
田野無奈之下,隻好給爸爸和二個子裝了飯,自己拿小板凳坐一邊,等他們吃晚飯好收拾桌子。
田林和二個子又聊起了‘被查’的事情。
田林問:“這事是怎麼被查到的?”
二個子說:“估計哪個見我眼紅了,打的電話報警。媽的,好不容易的財路,就有人不想你走!”
二個子也問到:“你現在呢?小豬不賣了,就每天打獵啊?這又能賺幾個錢啊!”
田林將杯子裏的酒一口飲盡,他用力的眨眨眼睛,隨後又重重的歎了口氣:“現在不給打獵了,隻能偷偷打,身上欠了一屁股債,日子不好過啊!”
一場並不怎麼精致的對話,滿含對生活的苦水,田野坐在角落裏,靜靜聽著這兩人的說話。可惜她年紀尚小,縱使再深的煎熬,也體會不到。
話語中的無奈讓田野打起了瞌睡,她將小板凳移了個方位,自己背對著燈光,讓眼睛處於陰影內。田野小手支撐著腦袋,閉上眼睛,準備睡一覺。
這頓飯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吃完的,田野隻知道,她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田野在大床上醒過來的,醒來時,灶台正冒著熱氣。田林正把昨晚吃剩的菜湯倒進吃剩的飯裏,他把二者攪和攪和,作為一整天的主食。
田林看到田野醒了,便朝她喊道:“把鐵盆裏頭的碗筷洗了,昨晚看你睡著了,沒有叫你。現在把它洗了!”
田野聞言,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揉著睡眼,把鐵盆抱到水井邊。
二個子正在井邊打水洗臉,他見小丫頭抱著個盆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即刻又提了一桶井水上來。
太陽正從東方升起,它像一顆醃製過的鹹鴨蛋,隻盼著稍稍一戳,便流出油光來。
四周的田地裏升騰起一層薄薄的霧靄,遠看好似青紗帳,將不遠處的小山坡顯現出朦朧美。
田野望了一會兒原野,水衝進鐵盆裏的聲音又把她的目光拉了回來。
小姑娘沒有洗過碗,她隻看媽媽洗過,想要依葫蘆畫瓢,卻不知道該怎麼去下手。
二個子沒說話,隻是朝霧蒙蒙處走了幾步,再回來時,手裏抓了一把構樹葉子。
這種樹葉子十分粗糙,毛翠華經常拿它刷鍋洗碗。
“看著啊,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樹葉子,碗裏頭搓搓,碗外頭搓搓。看起來洗幹淨了,再用水淨一遍!”
二個子蹲下身,給田野示範了一遍‘碗是如何洗好的’,他演示一遍後,便站到一旁,看這個小丫頭如何動作。
田野走到鐵盆邊,順手拿起了一隻碗,水麵上浮著構樹葉,那種表皮粗糙、株莖分明、有乳白色漿汁的葉子。
她把碗按在水裏,又將構樹葉全部籠進碗裏,開始使出全身的力氣搓。田野覺得,她給自己搓澡都沒用過這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