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一直沒消息,想讓他像救世主一樣“咻——”得出現,那是天方夜譚。
博爾術屏除帳子裏的外人,鬆開我的外袍,雙掌放在火上烤了半天,變得暖烘烘時,輕按著我的肚子,慢慢揉著,沒多久,我舒服了不少。
“趴一會兒,胎位有點不正。”
我驚喜,“你怎麼知道的?”
他沒看我,一徑地烤火,“我經常接羊仔和馬仔。”
真讓人惱火的回答!
“博爾術,你說孩子叫什麼好?”
他想了半天,剛想說話,我連忙打斷,“不許叫什麼豹子、狼、或者太陽的!”
他笑了,“你想叫什麼?”
我想了半天,“咱們起兩個名字吧?一個漢語的,一個蒙語的,漢語那個當乳名,怎麼樣?”
見我爬起身,忙又抓了我繼續趴著。
“漢語叫何烈,蒙語那個你隨便好了。”
“你怎麼知道是男孩?”他把烤得暖暖的手重新放到我的肚子上,輕輕揉。
我跪坐著,肚子墊在腿上,“你看這麼大個,要是女孩還不要命?哪有這麼人高馬大的女孩?那樣就不可愛了。”可回頭想,本來那個何馨似乎也很高,覺得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這麼快就忘本了。
“不會,不管怎麼樣,都會可愛的。”眼睛裏盡是慈祥,本以為隻有女人會因為孩子變得溫柔,沒想到男人也會。
胎位慢慢正了過來,肚子也舒服了很多,小家夥像是憋了太久,一恢複正常胎位就伸手蹬腿,搞得肚皮一跳一跳的。博爾術把這當成了奇觀,真奇怪,他不是見多了馬羊的胎動嗎?
慢慢鬆開長辮子,我一直都認為女人生小孩時,是最醜的時候,不但身上腫得難看,連皮膚也會暗沉不少,甚至還會生斑,還是何馨的時候,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除臉上那幾顆曬斑,簡直快到變態的地步了,可還是依舊淡淡隱約出現在臉上。如今對著銅鏡子在臉上找,還沒找到幾顆,這要歸公於我的飲食,奶製品是我的主食,況且這具身子還很年輕,也沒到老化的年紀。長頭發散下來,因為編著辮子的原因,頭發卷卷的,像燙過一樣,一直蓬鬆到腰際,不免有些讚賞印子嬌的這張臉,確實耐看。撐開皮夾襖,圓圓的肚皮隔著一層薄薄的絲綢若隱若現,拾起身旁的橄欖油,輕輕的擦拭,這東西就是我減少妊娠紋的法寶,天然無公害,還舒服,記得當時讓羅遠山給我帶的時候,他還很驚訝,等聽了我說出它的用途時,他那份敬佩的眼神,我簡直是天才!某一時刻我就這麼認為的。
博爾術一直對我塗這些東西感覺不齒,他認為那是不對的,不管我怎麼解釋它的用途,他都覺得我在害自己,對牛彈琴與對狼彈琴的區別在於前者聽不懂也不會怎麼樣你,後者則絕對會掃除眼前一切不幹淨的東西。比如前幾瓶就被他扔進了雪地裏,隔天我又巴巴地跑去撿了回來,他繼續扔,我繼續撿,在某些方麵我先天就存在些固執,估計是改不了了。
此刻,他又看著我手上的瓶子發悶,我沒有躲開他的視線,我覺得對的東西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反正他是不會把我扔出去的,這一點我相當有自信。
塗了個徹底,對著火光看看柔滑的肚皮上淺得看不清的妊娠紋,我覺得自己是對的,而且又沒害到小孩子,我塗時都是對著火盆的,不會有受涼這種事發生,否則早八百年前他就會清除掉所有油類。
頭發長得蓋住了肚皮,我望著肚皮發呆,再過一個月他就要出來了,肚皮也會縮回去,而我卻有點悵然若失,一來到人間,他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或者等他長大後會離開我,我不再是他的唯一,變成唯二、唯三或者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