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胸有腫瘍,家人怕遭傳染,寒冬臘月將其棄於屋外。我將夫人接來青玉壇,可惜沒能及時尋到醫治之法……”
尹千觴望著屍體,依舊感慨搖頭。
歐陽少恭將尹千觴引到丹爐旁。
“爐內乃是以陰火煉製的伏冥丹,吞服此藥可令人看來同死去無異,持續七七四十九日。”
尹千觴的臉色更加凝重。
歐陽少恭始終微笑著,殷勤地將屋內的物事介紹給尹千觴。
“這是從金城山那邊運來的一具身體。據說他活著的時候無法控製口腹之欲,人畜皆食,最後將自己的妻兒都吞入腹中。村人驚駭,請了金城山的道士去降妖,而那時他也已經發瘋發狂,大概為了不再吃人,就自己把頭砍了下來。兩名道士從未見過這等奇事,將屍體帶回去給掌門過目,不料短短半日,這個人的腹部又生出另外一張嘴,委實駭人,然而觀他脈象呼吸,確實是死了。當時我正於金城山做客,便將軀體要了放在此處,哪一天他又會動彈起來也說不定。”
“他……應該本來就是妖,根本不是人吧?”
“這,我倒不能回答千觴了。或許,也有長得同人一樣的妖,從小到大,卻一直以為自己是人。”◥思◥兔◥網◥
虛子興衝衝地插嘴。
(比如你一直以為是男子?)
歐陽少恭淡然一笑。
(比如虛子一直以為自己是女子?)
虛子臉色微沉,而後展顏一笑。
(……比如你一直以為自己是仙人?)
歐陽少恭不怒反笑。
(比如虛子一直以為自己是人?)
虛子頓時沉默了。
體內生長著夢魂枝的鮫人雖生猶死,到底激怒了尹千觴。
歐陽少恭還嫌不夠似的,繼續說道:“我記得,曾經問過千觴,會否害怕麵對未知之事,看來千觴心裏還不曾做好準備。”
尹千觴猶豫片刻,問道:“所謂禁地豢養的妖物,也是你試藥之用?除了妖還有人畜?”
歐陽少恭微笑著點頭。
“正如青玉壇一位前輩厲初篁所言,醫者之道難行,除去種種研究挫折,還有天下人隻求病愈,卻無法接納醫道本與生死結緣,將其間許多事情目為驚世駭俗、離經叛道。”
“恕我駑鈍,不知今日所見究竟是醫者之道,還是少恭之道。”
尹千觴拂袖而去。
歐陽少恭望著尹千觴的背影微微一笑。
“虛子,你說呢?”
虛子右手繞了繞一縷長發。
“有人沒種下夢魂枝,卻也一直在做夢。”
“……倒是難得虛子有如此誠實的時候。”
“討厭,我才不會隨便說謊呢~”
歐陽少恭看著鮫人,雙眸微微閃爍。
“方才虛子心緒動蕩。”
虛子毫不猶豫地回答:“你的錯覺!”
歐陽少恭笑了笑,“是嗎。真想知道你現在是何種表情,想來定是比千觴精彩許多。”
虛子左手握成了拳,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稍稍上揚,雙眸深幽如潭。
“你會失望的,上帝。”
“若有一日能與虛子相見——”
歐陽少恭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我忽然想起你在家鄉還有個牆頭叫做方蘭生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癡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