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沉默片刻,抬頭道:“相公,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如今雖然不得勢,但也不會輕易倒下去,你也好,羅大哥也好,都是有職司在身的,若是為了一點私情參了他,叫上頭知道,必然討不了好!我雖然不懂得外頭男人們的事,卻也知道對上位者而言,底下的人鬧得再大都不要緊,但忠心卻是不能打折扣的。若要你們為了這一點小事,犯了上頭的忌諱,壞了前程,那豈不是我的罪過?”
柳東行笑道:“哪裏就到這個地步了?康國公如今已是風雨飄搖,要保住自己的地方,就得把皇上交待的差事辦好了,可他要辦的差事,卻又離不了我與羅大哥的助力。等他把差事辦完了,回到京城,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奈何不了我們。”
文怡搖搖頭:“可你們也奈何不了他!”她看著柳東行的雙眼,“相公,你沒瞧出來麼?康王府一脈雖說最終投向了朝廷,可一開始確確實實是有謀逆之心的,康國公朱景深本身也涉足過逆舉,但朝廷卻對他從輕發落了,不但饒了他的性命,還封了爵位,派了差事。難道就僅僅因為你與胡金全上了奏折?”
柳東行皺了皺眉:“自然沒那麼簡單,朝廷也有朝廷的考量,我與老胡的建言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文怡道:“相公能想到這點就好,其實我也隻是隱隱約約猜到一些。雖說朝廷有意要削藩,也容不得皇子或藩王叛亂,可藩王有這麼多,宗室子弟足有上千人,削藩削得太急,引起宗室不穩的話,朝廷也會不好過吧?如今死了一個鄭王,東平王府又是絕對寬恕不得的,要是連康王府都被斬草除根,宗室會怎麼想?”
“當然會認為皇上與太子容不下他們了。”柳東行眯了眯眼,“鄭王是皇子,又曾經是皇儲人選,他死了,太子就不能再逼得太緊。而東平王府呢,雖然不曾明著起兵謀反,但是反行已經敗露。羅大哥告訴我,說聖上以太後身體不豫為由,召東平王世子夫妻入京侍疾,過了幾天,又將東平王夫妻一並召進宮去了,可實際上,他們一家子都被分開軟禁了起來,壓根兒就沒見著太後娘娘,太後隻當他們還在東平過安樂日子呢!這兩家王府,不是皇子就是皇弟,出了事還可以說是皇家內訌,可若連康王府都保不住,其他宗室不會覺得是朱景深縱奴行惡,隻會覺得皇家要對藩王下手了吧?”
文怡點點頭:“康王府算什麼?無財無勢,子弟又不中用,不過就是個空頭王孫罷了。留著朱景深,多多優容,哪怕他犯了不少錯呢,看在宗室眾藩王眼裏,也是皇家仁厚親善,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的意思。朱景深就是個活招牌!隻要他安分,無論別人說什麼,皇家都不會對他下手的!”
柳東行看著文怡:“娘子的意思是……我與羅大哥奈何不了他?”
文怡無奈地道:“不是你們奈何不了他,而是不能用嚇唬的法子。相公,那人年紀雖小,卻是個心思極深的,這會兒他一時慌了,沒想起來,等他想到時,隻怕就要惱了你們。”
“惱就惱!”柳東行冷笑一聲,“我如今心願得償,也沒什麼好不足的了,做官也不過就那麼回事兒。若他有本事,就盡管把我整倒了,咱們夫妻回家種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