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句子在如雲所寫的詩句中貫穿出現了好幾次,一遍一遍地,即便不留意也能記得。
這日中午吃過飯,葉雙荷推開窗子,卻見吳門河邊的柳樹發了新芽,有叫不出名字的鳥雀在樹枝間挪騰跳躍,突然其中一隻黑白相間羽毛的鳥振翅一飛,便向窗台上飛來。
葉雙荷突然想起了鵝毛筆的事情,玩笑似地踮起腳伸手往前一撈。反正明知道肯定什麼都撈不到,做個動作逗自己玩而已。
“你又想幹嘛啊!別又掉下去!”桃兒的聲音從背後穿刺過來,“你再掉下去,別指望我救你!”
葉雙荷本來站得挺穩,被她這樣一嚇,倒真的差點沒站穩從窗子裏栽下去。
扶住窗框,葉雙荷轉頭向後退了兩步,心有餘悸地看了眼窗台,突然想到了什麼。
如果……如果荷兒不是被小綠推下去的……而是自己掉下去的呢?想到這點,葉雙荷心裏咯噔一下——這窗台很低,隻到她腰部以上一點,如果踮起腳,便正好硌在她腰的位置,人要是翻下去是很容易的。上次在河岸上她也看到了河岸的距離,如果小綠推荷兒下去,荷兒至少會先栽到河岸上再滑落進水裏,但是葉雙荷沒有在自己身體上發現過深的淤痕,顯然是沒經地上,而是直接落水的。
但是,如果荷兒是像她方才一樣,為了撈住什麼東西才錯身出去,從而失足掉下去,那落入水中的可能性便大得多了——因為荷兒在伸手出去的同時,身上便具備了向前躍的衝力,正好可以越過狹窄的河岸掉進水裏。
荷兒要撈什麼呢?如果蕭牧廷話裏關於荷兒落水的那部分是可以相信的,那麼難道說荷兒半個身子探出去,是因為小綠將裁紙刀拋出去了,而她要拿回掉落出去的裁紙刀?可是荷兒為什麼要搶裁紙刀?
葉雙荷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小綠和荷兒打了一架,小綠用了刀子,誤傷荷兒的臉,荷兒想要搶她的刀子,結果伸手出去沒夠到刀子反而讓自己跌出去了。
她覺得這個想法比之前所有的假設都能說得通——不然為什麼小綠看到葉雙荷之後,一點不怕葉雙荷指證她用對自己行凶?飄香樓的院規裏嚴禁打架鬥毆,荷兒和小綠打架是犯了院規的,荷兒一旦開口講這件事情,有沒有用先不說,肯定先把自己扯進去。雖然小綠不怕荷兒說什麼,但看到蕭牧廷把裁紙刀放在她麵前的時候,還是害怕的,是以才會精神失常。
可惜誰都不知道,現在這具身體裏的,是穿越過來的葉雙荷,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不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忽有一日,籠罩在吳門河邊的那股緊張氣氛終於消散了。像是在連綿陰雨中等來了晴天,豁然開朗的感覺讓人渾身一震。
當然有人舒服了也有人不舒服,比如栽在蕭牧廷手上的石原。
葉雙荷之前猜得沒錯,蕭牧廷把石原在吳門河邊的生意也搶了。之前蕭牧廷把他的目光吸引到花擂上,搞走了他的酒樓,爾後在石原忙於挽救酒樓那邊的時候,拉攏了玉娘,隻用一個月時間,便將吳門河邊的青樓生意全部收入手中。
惡意壓價、擾亂結構、低價收購,全是葉雙荷上輩子經常看見的商戰手段。她知道,蕭牧廷動手隻花了一個月,但之前準備,恐怕不下數年。
聲東擊西虛實相應,沒有人比蕭牧廷的手段更爐火純青。
吳門河雖已易主,但一應日常與往日沒有任何不同,玉娘依然在飄香樓裏說一不二。沒有人問石原到哪兒去了,因為他的蹤跡已然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