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愛子如命啊，時刻把寶貝兒子掛在嘴邊，舍不得顧大強打官司，又舍不得顧大強從床上爬起來，這番愛子之情真是感動天地啊。
“我想不懂了，你是真心對你兒子嗎？你是真心為你兒子嗎？你嘴上說想你兒子起來掙錢，但是又顧忌這個，又舍不得那個，你要真下不了這個決心，趁早什麼都別做，踏踏實實去街上打拐的，多掙些錢。”張清明竭力控製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又懇切問道，“你兒子會繼續躺在床上，跟現在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希望這樣嗎？”
“我？我不想這樣，這種日子會逼死人。”熊根香被嚇一跳，沒想到斯文人也有脾氣，趕緊求饒表明忠心。
“我不是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如果我是你，如果我兒子吃了飯不做事，我真的會膈瘋掉！我不知道你在街上打拐的是什麼心情，我一定會躁得睡不著！你兒子這樣沒擔當，你不急嗎？都快三十歲了，沒有靠自己生存過，以後等你不在了，你兒子打算怎麼活下去？你真的不急嗎？
“如果有人跑過來，願意幫助我，願意幫助我兒子，我一定會嚐試一下。我已經無可奈何，不會拒絕別人的幫助。可能有些話你不愛你，有些東西你理解不了，但我們是真心想幫助你，我們不會害你，也不想得到什麼，隻是真心想幫你。”又苦口婆心說了兩火車皮子，真是嘴巴皮子都磨破了。
“我？”熊根香深歎一下，不自覺地收攏肩頭和手腳，“本來我兒子關起門來，不願意見人，一開口就是吼，我都不敢說什麼。”
“既然你們的關係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顧忌呀。”顧夢影無奈地翻一記白眼，又不是多親熱的關係，有端著捧著的必要嗎？
“你們關係不好，你兒子不願意搭理你，這是現在相處的模式，如果不及時改變，你們的關係隻會更糟糕，你兒子隻會更加怨恨你，你應該為以後打算。你兒子成長的第一步，就是你的改變，隻憑著這點，你都不應該猶豫。眼光長遠點。再有呢，你想你兒子有所改變，你就需要犧牲和付出，拿著嘴巴說一下，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有沒有徹底說服熊根香不知道，反正顧夢影在邊上心悅誠服。
“那，那我犧牲付出了，我兒子就一定會聽話懂事嗎？”熊根香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
“不知道，”張清明無奈歎息，“這個沒人知道，到今天這個地步，就按你的想法去做，不需要計較其他的，你好好想想吧。”
熊根香的腦子亂轟轟的，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攪成一團，渾身的肌肉都繃著，隻是埋頭腦袋。
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有一種跟夢影的奶奶一樣和和氣氣的感覺，也這樣耐耐煩煩的，講一堆聽起來有道理的話。
外麵已經黑透了，紛紛揚揚下起了小雪，天井底下鋪了一層薄薄的雪粒。
“都斷了夜光了，我要去歸了。”張清明起身望著門口，都說得口幹舌燥了。
“我送你吧，”熊根香跟著起身，拿了包和鑰匙，“耽誤你去歸了，我把你送到屋裏吧。”
“那多謝你了。”張清明整理行裝，也不推辭，跟著一起跨過門檻，消失在寒冬的夜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