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禾場吵吵嚷嚷的，打堆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鬧，時不時打個爆竹，去塘裏溝裏炸水花，到了吃夜飯的時間，總有鍋碗瓢盆磕磕碰碰的聲音，以及各種叫喊打罵，像這種熱鬧的生活場景，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有，平時都在外頭討生活，村裏不會有這麼多人。
門口禾場停了幾輛小車子，榕樹下也停了兩輛，自個屋門口停不下，都會圖便宜停在這裏，畢竟一年到頭，就這麼一個招搖過市的機會。
不過停在門口禾場也會有風險，保不齊哪個小孩子的手發癢，上去摸兩把，把哪裏摸壞了，那就欲哭無淚了。
顧夢影扒在大門口，眼巴巴望向廟門口，隻有各種車燈在奔跑，就算有拐的跑過來，也辨不清顏色。
“別望了，該來總會來，你望眼欲穿也沒有用。”既來之，則安之，顧大勇歪歪扭扭坐著，做好了長久等待的準備。
“說了會來嗎？不要我們空等一場。”顧夢影隱約望到一輛被車燈照亮的紅色拐的，隻是很可惜，往李家村的方向跑去了，不過這是春運的時候，街上的拐的本來就不少，滿世界亂跑，就算跑得過來，也未必就是。
“沒有，不要緊的，我們再等一會兒。”昨天打電話，人家忙裏偷閑，主動問及上課時間，雖然沒敲定一定會來，但是聽那個意思，有空閑的話會趕過來。
“人家親媽都不急，我們火燒眉毛的，連一句準話都沒有，就傻傻等在這裏。”顧夢影沒有好脾氣，一直以來的耐心仿佛在一夜之間全部消耗了。
“行了，別抱怨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顧大勇有點不高興了，怎麼當著人家張老師發脾氣，怎麼這麼沒有耐性。
“對了，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鬧得這麼厲害？”張清明一看氣氛不對，這是前天的冤枉氣沒有捋順，馬上轉移話題。
“這兩天沒碰麵，沒有跑過來說什麼。”顧夢影隻好不情不願捱過來。
“應該就是幾句口角吧，反正也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好稀奇的。有時候我都上床睡覺了，還聽得到隔壁在雞飛狗跳，我也真是醉了。”有時候顧大勇剛爬上坡，聽到那棟屋裏在搞鬧，都會心裏一驚，然後習慣往不見光亮的地方躲著走。
“都是為什麼？為什麼吵架？”張清明在堂前踱步問道。
“為什麼？為了弄飯，為了做事，總有可以拿來搞鬧的事情。”顧大勇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那個起早摸黑打拐的姨娘可是一個厲害的角色，經常跟潑婦罵街一樣，罵完這個罵那個，可以一個人罵到半夜三更，都不會覺得累。”
“那她在村裏的人緣怎麼樣？比如鄰裏關係？”張清明又問。
“原先年輕的時候，也是滿世界搞鬧，與人交惡，歡喜起禍又占不到便宜，經常吃虧上當，現在比較不會了，整天起早摸黑的，其實也不閑得，所以就隻是在家裏罵一罵。”顧夢影突然發現，單獨評價這段喪盡天良的母女關係太狹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