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弄飯你就坐到家裏弄飯!”張清明冷冷地盯著地上,極力忍住把筆一摔轉身走人的欲望。
“啊?”熊根香一臉難以置信。
“叫你弄飯你就坐到家裏弄飯。”張清明將冷漠的眼神緩緩抬起來,又鄭重的重複一遍,“弄到他滿意為止,弄到他找不到借口為止。真到沒米下鍋的那天,那就大家一起坐到家裏吃西北風!有什麼好害怕?難道會餓死你一個人嗎?又不是叫你掙幾百萬,這個事很難嗎?”
“那我坐到屋裏弄飯,他還是這樣困在床上不做事怎麼辦?”熊根香陪著笑,小心翼翼反問道。
“你先弄這個飯,其他的再想辦法。”張清明答道。
“那不行,那不跟他一樣好吃懶做嗎?”顧大強不顧及名聲,熊根香不可以跟他一樣。
“怎麼會一樣?你是為了教育他!”顧大勇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話。
“都二三十歲了,又不是沒有長手腳,成日困在屋裏,不掙一分錢不說,連一頓飯都不弄,餓得起不來,這像什麼話?我都五十多歲快六十了,身上病病痛痛的,眼睛也看不清,應該是他掙錢給我用,他弄飯端過來我吃,怎麼還要我服侍他呢?再說我在街上打拐的,總可以掙到幾個買菜錢,在屋裏坐吃山空怎麼行?總有一日是會吃完!”熊根香嘟嘟囔囔一大堆,怎麼想都不劃算,再者說,真的吃了飯坐到屋裏,那門口禾場的潺湖村人肯定會說閑話,人家恰噶不要臉麵就算了,怎麼可以跟他一樣不顧一點名聲?
“叫你弄飯你就弄飯,說這麼多幹什麼?怎麼三十歲了就不是你兒子?怎麼三十歲了你就可以無視?怎麼三十歲了你就不需要跟你兒子保持良好的親子關係?不過叫你弄餐飯的事情,有這麼艱難嗎?叫你坦承地麵對自己,是為難你了嗎?”一問三不知就算了,還好話賴話一句都聽不進去,張清明真是不耐煩了,不客氣的有一句撐一句。
不管別人怎麼說,熊根香不生氣,臉上隻是堆著笑,等待反駁的機會。
等到晚上八點鍾,熊根香終於得償所願,開始全麵攻擊,攻擊對象由顧大強轉變為顧國義。因為車裏隻有兩個人,沒有需要顧及的夫妻和長輩情麵,所以可以肆無忌憚拿來說道。
“我真是沒一點辦法,嫁到這種死人老公,憨頭帶孱的,跟腦子有病一樣,就是吃起來精精靈靈的,不會做一堂叫人安心的事情,跟一隻死人飯桶一樣。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又不能拿起菜刀去殺了他,總要這個日子被逼的過得成,真是會膈死我這條命!”
張清明隻是沉默地別過臉,望著被雨水打過的玻璃窗子,被雨夜暈染的昏黃的路燈一盞盞閃身離去,不知從何處飛濺的一絲雨水,冰涼的打在臉上,叫人心裏冷不丁一驚。
熊根香的自私冷血、虛偽涼薄是生在骨子裏,是真的不在乎所謂掛在嘴上的寶貝兒子,那麼一點哭哭啼啼的可憐父母心,隻是自欺欺人的表演,所謂的愛和關心,都是從自身利益出來,不是為了寶貝兒子的前程出息,也不是為了寶貝兒子的理想感受。
對待這個家庭,不肯做任何犧牲和付出,不願意投入任何情感,更多是一種占有欲,把持著對外的話語權,占據最好的生活物資,至於其他的家庭成員,同樣是一種生活物資,寶貝兒子也不例外。
對待拐的事業,全副身心投入其中,雖然嘴上說得好聽,是為了這個家庭為了寶貝兒子起早摸黑在辛苦打拚,其實說到底隻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有個不辭劬勞掙錢的名聲,為了自己更多的逃離這個爛泥坑,為了自己可以淩駕爛泥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