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裏,歡歡喜喜地下了山。

期間路經和趙正滾下的坡底,陶廂怔怔地往上看,野草被風扯著頭發,上方路遙遙,他到底是瘋了,居然護著她一路滾下來。

“紅兒,快跟上呀~”綠荷在前頭向陶廂招手,她今日身著一身翠綠,站在紅楓樹叢中,好個千紅萬紫一點綠啊。

陶廂又望了坡頂一眼,太陽還像那天那般刺眼,片刻她收回目光,隨即小步跑向綠荷。

可是他們才到城外,就遇見了公子嘉,他坐在河岸邊,一身碧衣勝綠荷,湖綠發冠,讓陶廂覺得十分別扭。他閉目倚著樹幹,偶爾有風帶起他的發帶,他仍舊一動不動。他身後排著兩排人,一排女的,一排男的。

女的個個著粉紅窄裙,男的有紫有白,當陶廂路過,有一紫袍男人攔住了她,陶廂瞪了他一眼,他便尖細著嗓音道:“姑娘可是桃香,王子有請。”

丫的是王子!

看這陣仗,綠荷被嚇壞了,特別是聽到這宦官說王子二字,她便失態地扯住了她的衣袖,輕輕搖頭,示意她別去。

“放心,荷姐姐,我陶廂怕天怕地,就是不怕綠帽子,你先行回府吧。”陶廂反握住綠荷的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叫她回府的時候又緊了緊手掌,是想讓她安心。

陶廂向綠荷揮手,她一步兩回頭,最終小跑起來。見她遠去,陶廂才跟著宦官穿過王子嘉身後長長的隊伍,來到了他身旁。

似乎知道她來了,他動了動眼皮,睜開了他那桃花眼,而後拍拍身旁的空位,粗著嗓音道:“坐啊!”

他口氣不善,再見他一身綠油油,陶廂有理由懷疑他的哪位夫人紅杏出牆了。礙於他的身份,陶廂摸索著蹲了下來,才坐下來,他就開始翻開她的背簍,又蹙眉問:“你摘這些果子來作甚?”

如果是趙正問,陶廂肯定會回‘關你屁事’,但基於她和王子嘉不是很熟,她就正經地答了,“比賽的物料啊。”

“哎……”王子嘉重重地歎了聲,他垂頭喪氣,陶廂很想安慰安慰他,像他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不該在朵玫瑰花下死,天涯何處無芳草呢……

但,這話陶廂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下一秒他便笑了,“本王子還以為和了個什麼厲害的角色比,原來是個沒品的窮鬼。”聞言,陶廂收起了她滿滿的同情心,轟的一下站了起來。可王子嘉並不急,他懶懶地抬頭看她,嘲諷道:“怎麼?被本王子說中了?所以氣急敗壞?”

與趙正長久的相處,讓陶廂磨練出了一顆強大的平常心,即便是被損到死了,也可笑得燦若朝陽,而接下來她便做到了,“是驢是馬且看後天的比賽,王子嘉不覺自己把話說得太早了嗎?當初是誰氣急敗壞來著?奴家隻是想早些回去多做準備呢。”

“哼!本王子不信,你就憑你那張利嘴能贏得比賽不成!”

“嘴不利,怎麼吃得出你那爛包子。”陶廂假意捂嘴笑,不經意間睹見王子嘉越發慘白的臉,在心底笑翻了。丫的,敢和她鬥嘴,不就是侯爺提著燈籠上茅房——找屎麼!

“哼!本王子有極品山珍與燕國送來上好特產,你休想用這些破果子贏本王子!”王子嘉撂下狠話氣衝衝地走了,同時還狠狠地撞了陶廂一下,河岸邊草地不平,她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直到王子嘉帶著大隊人馬離開,才有個玄色的人影翩然而至。

是趙正,他頂著滿頭密密的汗珠,站在陶廂跟前喘了許久,才伸手把她拉了起來,又問:“他沒為難你什麼吧?”

他瞪大了眼,攬著陶廂的肩上下檢查,像是生怕漏看某個地方,還讓她轉了幾個圈。確認她沒事,他輕輕鬆了口氣,然後去拉陶廂的手,剛跨出步子,卻被她扯了一把。

“走吧,回去吧。”趙正轉過身來麵向陶廂,剛說完話,就被陶廂掂起腳摟住了脖子,她死死地抱著他又不停地在他頸窩摩挲著,並不說一句話。趙正離她身側不遠的雙臂在空中僵持了許久,來來回回地張開又收緊,最終攀上了陶廂的細腰,又細聲安慰:“沒事了,咱們回去吧。”

離開他頸窩的時候,陶廂的眼眶溼潤了,她拿袖去擦,被他柔軟的手指搶了個先。

給她擁抱,為她拭淚,予以安慰,這人還是暴君秦始皇嗎?陶廂不可置信地望著趙正,他眼底全是滿滿的柔情,他口中吐出的盡是讓人溫暖的話,他還是嬴政,卻不是那個暴君。

“快回去吧,小白還等著你……”

“嘿……其實我挺怕的,怕回去看到它血淋淋的屍體。”陶廂又笑又哭,那淚水像是源源不斷了。她不由得悔恨,當初就不該養它,明知道最後是要它死。如果舍得,那她就連畜牲都不如了。

“怕什麼,它在咱房裏等著你呢,活生生地等著。”趙正笑眯了眼,他拉著陶廂快步地走了起來,陶廂驚訝地瞪圓了眼,是不相信他的話,但他又是一回眸,愁眉苦臉道:“今日本公子看它可憐,也把它抱回房裏藏了起來,不過畜牲就是不如人,叫它別叫,老是叫個不停,還在房裏亂拉了一通!”

“啊?你傻呀!還抱它……”陶廂心底高興得不行,卻又不好意思表露出來,畢竟作為一個資深的廚師,是不可以對食物產生憐憫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