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來接她……
顯而易見,質問才是她心之所向,可是她怕,怕聽到甜言蜜語,這樣她會心軟,會去相信他一切的謊言。
原來,她一直不自信,所以,她不會信他。
陶廂痛苦地閉上眼,宮內的空氣太沉悶,她忍不住長長籲了口氣。
“我去牢裏看你,哪知你先走了。”趙正來了,他坐在陶廂跟前,從懷中拿出玉戒指放在桌上,又道:“素日我見你寶貝這個東西,怎麼掉了都不知?”
陶廂沒想到他首先是解釋接收器怎麼會在他這裏,因此滿腹他為什麼不來接她的疑問梗在喉頭,她無言以對。
伸手去拿玉戒指,她的手被趙正捉住,她將頭埋得極深,無法睹見趙正憂傷的眼神,她急急將手抽回,卻被他箍得死死,直到手有些疼,眼淚才掉了下來,又聞他問:“這戒指可是成嶠給你的信物?”
原來,他亦不信她。
淚奇跡地止住了,僵持許久,待淚幹,陶廂抬頭笑答:“是,是我與他花前月下,定情之物——”
“你為何要騙我?”
“公子指的是什麼?”陶廂沒想到他會反過來指責她,於是冷下了嗓音。
“你根本不是紅綾,雖然我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戴著這物件,我總是會夢見一個女人,她會說著一些我不懂的事情,我……”
“你剛才既然試探我,那我說什麼你會信嗎?”陶廂已經不介意他知道些什麼,但她卻無法忍受他的試探,便衝口而出,聲聲尖銳。
“桃香,你我之間是怎麼了?為何會爭鋒相對?”趙正不解,他滿麵的無辜,可陶廂隻覺好笑,“我也想知道我怎麼了,事到如今為什麼還會糾結到底走是不走。”
“走?桃香你要去何處?”趙正激動起來,他改為用雙手死死抓住陶廂的手,那焦急的神情,讓陶廂覺得諷刺,她失神地望著他,憶起他在花園裏與他人歡笑嬉戲,不覺勾起了唇角,說:“當然是回家啊,你說得對我不是紅綾,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本該回到原來的地方。”
趙正一時失語,許久,他才強硬地將陶廂擁入懷中,顫著音道:“我不許!我不許你離開我!”
這個擁抱,陶廂想了很久了,久到她覺得已經太晚了。
幾乎用盡了力氣,她推開他,脫離了他溫暖的胸膛,幾乎是竭斯底裏的嘶吼,但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吼出來的聲都是支離破碎的,“你怎麼這麼貪心!你有了別人,為什麼還不準我離開!我受不了也過不慣這樣的生活!!我好累啊!”
壓抑在胸中的委屈如泄洪一般暴發出來,陶廂跪坐在地,號啕大哭,腦子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包括她對婉荷的歉疚,對綠荷的愧疚。
而趙正並沒有舍棄她,即刻又重新將她抱在懷中,柔柔地安慰,又道她是傻瓜。
陶廂哭著睡著了,在趙正懷裏,她睡得異常安穩,安穩到她再次回到成嶠寢宮,也不知。
而昨夜發生的一切,就如夢一場。
但她依然清晰地記著,趙正說不許她離開他,還說要讓婉荷真正的解脫,她需繼續待在成嶠身邊,還說……他亦是身不由己,隻希望她能相信他,待他日他執掌大權,必將她風風光光地接回身邊……
還想起這些,陶廂知道自己根本沒法放下趙正,放下綠荷遺留的責任,可是漫長的歲月裏,她真的能一直堅定下去嗎?
陶廂收緊了放在被麵的手,她的目光凝聚在床前的地麵上,那裏再沒有血汙,但她仍舊記得婉荷痛苦的樣子,趙正說,那大夫是因他知曉婉荷滑胎另有原因而死!而這幕後指使不是成嶠,又會是誰呢!
那是他的親骨肉啊!他怎麼狠得下手!
所以,目前她就算不為婉荷,也要替綠荷除去使她生前忐忑度日的禍患!
……
門吱嘎地開了,才說曹操,曹操就到。成嶠手裏端著熱湯,風風火火地來到了陶廂的床前,一改昨日的瘋癲,他盈閃著眸子柔聲道:“來把薑湯喝了,免得染了風寒。”
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陶廂的眼角抽了抽,她遲遲不動,成嶠幹脆自己動手,他小心翼翼地吹著薑湯,握著勺子修長的指一下又一下地攪動,霧氣散開來沁入鼻喉,陶廂蹙眉,她不大喜歡薑湯的味道。
成嶠專心致誌地擺弄,因他頷首,陶廂隻見他長睫微微觸動,血紅的唇因吹氣,勾勒出漂亮的弧度,他抬頭,四十五度仰角,那雙彎彎的桃花眼越加迷人,他聲如魔音,輕柔緩慢,“紅兒快喝完,我可有獎賞哦。”
他揚了揚手中的袋子,陶廂一把搶過薑湯,一口飲盡。還碗時,她偷偷又瞄了他一眼,他俏皮地對她眨了眨眼,陶廂匆匆回避,心中不禁感慨,他實在是太美了,要不是知曉他的本質,她恐怕也會動心吧……
要知道,越美的東西就越碰不得。可偏偏真正的紅綾碰了,綠荷婉荷都是,而最後他們都不得善終。
成嶠故弄玄虛一番,變出了許多蜜棗,陶廂拿了一顆放入口中細嚼,一麵又想起她為趙正做蛋糕的時候,她嘴饞,做的時候總吃去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