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婉荷說這話的時候,陶廂忽然想起了大奶,那時她很好奇大奶為什麼幫趙正,趙正隻說了她的原話:我不求其他,隻希望與他白頭偕老,即便是壞了他的計劃,隻要能讓他在我一人身邊,足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陶廂無力改變什麼,況且她比她們更不堪,至少她們敢勇往直前,而她隻想逃離。
“女人根本不該依附誰而活,你——”
“這些姐姐和我說過,大道理誰不會說,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你我都非聖賢,做個普通的女子又有何不好?孤單寂寞時有人疼有人愛,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陶廂很訝異婉荷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她,而她也隻是望向遠方若有所思的樣子,兩人靜默了許久,陶廂反複回味著她之前說的,最終虛弱道:“可是,我做不到。”
不知道為什麼,在腦海裏勾勒她所訴普通女人的模樣,她便會想起自己的母親,那個總是自哀自憐的普通女人,那樣一個勇往直前的人,最終還是不敢麵對分離的痛苦,把她支走,讓她連最後一麵也見不著,那樣一個懦弱又狠心的人!
她堅定絕不步她後塵,絕不!
不覺中,陶廂握緊了拳,壓抑著心底湧上的濃鬱哀傷,生怕它溢出表麵,讓別人見到她的懦弱,也隻有這樣,才不會需要他人的安慰、關心抑或是疼愛。
“那咱們就不說這些,不過你既然一直記惦著姐姐的好,那就該幫她完成遺願,助公子登上王位。”婉荷不再和陶廂講情麵,這讓陶廂很是失望,原來她繞了這麼一大圈還是為了成嶠,便氣道:“那你又知道你姐姐真正的遺願是什麼嗎?!”
婉荷已顯得不耐煩了,她憤然扭頭,喝道:“我與她姐妹十幾年,若我不知,你又會知?”
可陶廂的氣憤更不會比婉荷輕,她從頭上拔下綠荷給的簪子遞到婉荷跟前,質問:“你怎麼不去問問成嶠,當日綠荷滿身血汙地躺在雪地中,拿著這簪子同我說了什麼?說的同時,他又身在何方袖手旁觀呢!”
婉荷似乎被陶廂的樣子嚇到,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步,低低道:“我爹說,要成大事必要有犧牲……”
陶廂冷哼,又上前一步,道:“是!所以你病重我去求你爹找大夫,他讓我別多管閑事!有時候我還真同情你,但現在想來,你們根本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這個外人又何必自尋煩惱!”
陶廂盛氣淩人,但這個氣卻是生氣的氣,婉荷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隻道陶廂騙她,便逃離此地。
而當時正花紅味美,風和日麗,好不諷刺。
有時候,糊塗未嚐不是件好事。陶廂第一次覺得婉荷神智不清的時候挺好,至少她不用背負這麼多。
陶廂把綠荷的簪插回發間,轉身走出了桃林,她守在湖畔等待趙正的經過,哪知等來了在他左右的紫衣宦官,她笑著與他打招呼,他卻扭頭不理,陶廂莫名又急急趕上他,熱絡道:“公公這是去哪兒?我……”
“夫人自重,雜家惹不起你,還躲得起!”他同以往提高了嗓子,故意撇開了臉,陶廂伸頭終於看清他白淨小臉兒上一團烏青,再聯合他的話,便想到了什麼,便細聲安慰:“委屈公公了。”
紫衣宦官聽她這麼一說,更是來氣,他顧不上什麼一屁股坐在小道的石凳上,拍桌道:“那黎狗賊也欺人太甚,以為王子正以賢德服人,就耍卑鄙手段害雜家,打狗也得看主人呢!就不怕王子哪日揭了他的皮!哼!”
看著紫衣宦官翹著蘭花指憑空指指點點的模樣,陶廂感到莫名的喜感,但他義憤填膺,她也隻好忍著,同時也證實了心中所想,想必是那日他得罪了黎將軍,這會兒被報複了,就遷怒於她。
“公公說得是,這人實在可惡,我也是恨他得很!”
“你又為何恨他?”
“公公那日不是為我打抱不平了嗎?他自恃過高,還管起公子嶠來了,王上不是還在麼~”
紫衣宦官聽陶廂站在自己這邊,態度好多了,也和陶廂閑聊起來,他說趙正最近也不好過,雖是受到秦異人的重視,但朝堂上的爭鬥也不少,呂不韋一旁也施壓,每每不開心,就來湖心亭散心。
言下之意,趙正也在這裏,陶廂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得四處張望,紫衣宦官像是讀懂她的心思,又嗲聲道:“王子遊湖去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
“我……”陶廂欲言又被打斷,“憐清姑娘被王上禁足,可沒空來宮裏,但她每次來都給雜家帶些稀奇的東西,實在討喜。”
聞言,陶廂狠狠瞪了紫衣宦官一眼,她真不知該說他是故意還是無意,但他是個知趣的人,連忙扯開了話題,“王子也快回來了,雜家要去準備準備,夫人找雜家可有什麼事?”
“呃……也沒什麼,還請公公將這個交給王子,順便請公公傳個話。”
上次是紫衣宦官拿錦囊給陶廂,這次換她拿給他,他或許是知曉陶廂與趙正的關係,也沒多問什麼,急忙將東西懷揣,陶廂與他耳語,紫衣宦官連連點頭,之後兩人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