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我身上的鱗片也知道自個兒的主子不濟了,紛紛劈裏啪啦,先走為快。身這次掉鱗的速度和數量都是出乎意料的大,照這麼個掉法,不久我便會成為一條光禿禿的龍肉團。

隻有阿娘微笑摸著我的頭安撫道:“阿娘去想想辦法,落兒莫急,再過三日你哥便回來了,你哥在你父皇麵前說得上話,在此之前,阿娘先頂著。”

語畢,阿娘施施然轉身離去。

數日後我哥沒有回來,來的是個新麵孔的醫女,說是父皇憐我身弱,來治我的。

我點點頭,隨口一句:“治好了好跳誅仙台。”

那醫女一愣,亦隨口回道:“公主這是哪的話,王妃之過,並不累及公主,又何來跳誅仙台之說呢?”

愣了三愣以後我方明白,為了不讓我變成史上第一把龍灰,我阿娘攬了所有罪名,替我跳了誅仙台。

“你呀,就是心太實,脾氣又躁,才會有此一劫。”

設若我也像雲霄那般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不放明火盡使暗刀,是不是便不會有這麼多劫難了?

每思及此,我的眼淚便跟鱗片一起,啪啪的掉。

不久我的鱗片當真全掉光了,我成了天界第一條沒鱗的龍。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雲霄,便被我這條沒鱗片的龍捅了生平第一個暗刀,我把她揍暈了鎖進了鎮妖塔,一切,都做得十分低調。

第一章

雨沉霜入鬢,風疾雲落裳。

褚玉衣袂飄飄長身而立,對著一院子的牡丹深情款款的念出那兩句詩的時候,我正坐在他後頭,品茶。

他念完以後,清風淡雅的回轉過身,眼中光彩流離,含情脈脈的注視著我;背後是瓊台玉宇,牡丹繁茂。

端得是人麵牡丹,人麵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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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在這樣的美人美景中,噗的一口將嘴裏的茶悉數噴了個幹淨,彎身一陣猛咳,險些直不起腰來。

方才我便覺著那兩句詩何以聽著有些耳熟,原來如此!

我叫雲落裳,正同那兩句詩裏那般,雲落裳的雲,雲落裳的落,雲落裳的裳。將我的名字嵌進詩裏去,倒是巧得緊;又傳達了那微妙的心意,又不至於唐突佳人;這些精巧的小心思,原本最是最得體也最討喜的。隻是有時候,偶爾,也會出這麼,一點點小岔子。

待得我終於能直起腰,不再那麼氣喘時,先鬆鬆臉上還有些僵硬的肌肉,衝他笑了一笑:

“褚玉兄好文采!不過……”我頗為惋惜那口無辜的茶,捧著杯子轉來轉去:“雲羅哪裏得罪了褚玉兄了?何以淪落得被兄台這樣打趣……”風疾雲落裳,我抽抽嘴角,虧他想得出來,如不是與他相熟,我大約會覺著這褚玉對我不滿得緊。

想至此,我忍不住咬著茶杯兒製止我扭曲的表情。

褚玉麵露不解,似不明白我為何咬著茶杯不鬆口。

……風疾,那是我哥養的馬。還是一匹愛踢人的馬,尤其愛踢不才區區在下我。

“雲……”褚玉話音未落,一個仙童匆匆進得亭子,看了我一眼,低首行了一個禮。

待得我點頭答了禮,那仙童方湊到褚玉耳邊一陣嘀咕。

我又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看著褚玉的臉色稍變。過了一會兒那仙童離開,褚玉便轉向我,臉色不大自在。

方才那仙童神色匆匆,想是出了什麼事情,而褚玉則顯是正站在門檻上,猶豫是進是不進的尷尬局麵。

是以我便充當了臨門那一腳,將他踢走了。

臨走時他還一再的作揖辯解:“實在是對不住,改日有空再來一敘!”臉上萬分尷尬的光景。好似真的做了多嚴重的事情;倒讓我很是過意不去。

因為實際上我們本就不存在甚敘不敘的問題;一直都是他在說,我不過是在喝茶。

用了浣景苑的水沏出來的楓露茶,用來自雲荒的紫砂壺盛著。

天界的水,人間的茶,妖族的器皿。據說這茶必得如此沏方能品出真味;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咂咂嘴,果然水是好水,茶是好茶,杯是好杯;隻可惜碰上我卻是個大俗人,是以那些好水好茶好杯,都浪費了。

我皺起眉,心下有些疼的慌。

這杯茶可不普通,裏頭沒有一樣東西是我自個兒的。掰指頭數數,一個一個都是人情:水是從天君灝景那得來的;茶葉則卯自帝後紫蘇,隻怕她現下還在跺著腳心疼呢!那杯子倒特殊,是從我那朱雀族出身的嫂子,不,前嫂子那得來的;據說是當年朱雀君征戰雲荒之時取回來的土,放在太上老君煉丹的爐子裏燒了七七四十九日而成。那土除取來時本不是紫色,是通體泛著妖光的豔紅;直燒了四十九日後,那妖氣才驅除幹淨,剩下的方是剔透已極的紫砂。

說句實話,我總也不明白何以紅土進了台上老君的丹爐,便能燒成紫砂;若果真如此,我那屋裏一屋子的土陶,豈不都能煉成白瓷?

然而既是前嫂子這樣說了,我也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