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2 / 3)

誅仙台。他上天不久,卻也知那是天庭眾仙聞之色變的去處,隻有犯下最不可饒恕的重罪,才會被押上誅仙台,捆上滅仙柱,處以百般酷刑,消散修為道行,銼磨身體筋骨,折損元神魂魄。究竟是怎樣的酷刑,他卻不知。

自靈霄寶殿殿後,九百九十九級白玉台階通向誅仙台,每三階便有一威武神將守護。往上望去雲霧迷漫,影影幢幢,看不見去路。

無人理會他淒厲喊冤,兩扇天門轟然關上,誅仙台上便隻剩他一人縛於滅仙柱上。條條縛仙索那端直牽上空無盡黑暗之處,好似一張鐵網將他纏在網中。四下一片茫茫黑暗,陰森寒冷,竟是個不知廣闊、不知時間、不知所處的無間之處。僅這無盡的黑暗,就足以令人發狂。

這莫名其妙的橫加之罪,竟不容他分辯,便定了他的罪罰。他蒙冤不白、悲憤欲狂。豈知天庭竟是如此黑暗、眾神竟是如此蠻不講理!他隻能對著茫茫黑暗,呼冤無人聽。

驀地,一個驚雷從頭頂直劈下來。天雷劫。將他劈得皮焦肉爛,身體裏每一寸骨骼硬生生裂開,魂魄離散。然後,恍恍惚惚又重聚回身體中。然後,又是一道雷。天雷道道,不知何時斷絕。

天雷之後,是天火劫。烈焰熏天,燒灼身體肺腑,皮肉一寸寸化為焦爛,露出白骨。然後,又一分分回複。天火熊熊,不知何時燃盡。

然後是罡風劫。身體骨節,盡被罡風吹化,骨肉潰爛,膿血流溢。然後,再一點點重生,聚回人形。罡風烈烈,不知何時止息。

滅仙柱遍體燒得通紅,於他身上再加一層炮烙之苦。柱上更生出萬道尖刃,從他身體對穿,輾轉伸縮,割磨血肉,永不停息。

都說十八層地獄萬般恐怖,誰知天界誅仙台,更不輸黃泉冥府?正好似,死而複生,生而複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體毀爛,魂魄分離,又被硬生生拉回重生,經受下一輪酷刑。渾身上下血肉淋漓,不見一點完整之處。氣若遊絲,隻剩一線牽連。這一線生念,便是他堅信能與惜朝重見的希望。

他不肯死。他不能死。

哪怕死了便不用受這無盡折磨,便可早日投胎轉世。可他死了便與惜朝天人永隔,相見無期。他寧肯受盡萬般苦楚,也一定要熬過去。

他要熬過去,等到惜朝。

天地無間,無邊無際,他受這酷刑,看不到盡頭。隻得一點信念撐持住最後一口氣。他定要,留得一身在,與惜朝相伴。

無間黑暗,天雷、天火、罡風三劫、炮烙、尖刀二刑,翻覆折磨,死去又活來,也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間,大門開啟,外間光亮射入,他一時目眩,閉了眼睛。睜眼時,赫然竟見二郎真君楊戩走了進來。可他並沒把二郎神放在眼裏。因為他眼裏,全盛滿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翩翩碧衫映在光影之中,如夢如幻。惜朝。惜朝來救他了。他受盡折磨,隻為等待惜朝。而惜朝終於已來了。

他掙起了一點力量,拚命睜開眼睛,想要把惜朝看清楚。可大約是他太過衰弱,眼中的惜朝卻縹緲朦朧,無論怎樣也看不清楚。

他張嘴,嗓子嘶啞得不成人聲,隻道:“惜朝,你來了,我知道……你會來的。我一直在等你……”

惜朝淡淡一笑,笑得虛無飄緲:“你等我?我等我做什麼?等我來救你麼?”

他一怔:“惜朝,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惜朝卻打斷他,麵無表情,語氣冰冷,慢慢地道:“你冤枉什麼?你難道沒有對我意存妄念?我忍你已久,早就在等待時機,將你送上誅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