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3 / 3)

他全不相信自己聽到什麼,喃喃道:“惜朝,惜朝你說什麼,我沒聽明白……”

惜朝提高了聲音,一字一字,冷冷道:“你給我聽清楚。你對我肆意欺辱,罪該萬死。我來,便是叫你徹底死心,老老實實地去死。”

不,不,他不明白,他怔怔望著眼前的人,那是什麼妖魔幻變了惜朝的模樣來欺騙他嗎?可分明不是別人,正是惜朝。惜朝緩緩走近他,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雙眸飄忽,似夢似幻。他難道是在做噩夢麼?為什麼惜朝竟會翻臉無情?不,他應該醒過來,他不可做這噩夢,這噩夢比無間地獄還要可怕。他嘶啞著喉嚨,顫唞著聲音,道:“惜朝……你騙我,我不信。你不可能要我死。我不信。”

惜朝冷冷道:“我是騙了你,我之前一直在騙你。我騙你,你倒相信。現在我說了實話,你卻不信。”⑩⑩

不,不,他不相信。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欺騙?杜鵑山上,相依相伴,碧湖之畔,展顏一笑。難道那都是假的?!

為什麼,為什麼竟會變成這般?一覺醒來,竟天翻地覆,乾坤倒轉。這世上的一切,都不複原來模樣。

惜朝一步一步,越走越近。他忽然眼前一亮:他看見,惜朝手上有亮光閃爍。那是他送惜朝的戒指!禁不住歡呼出聲:“惜朝,你還帶著我的戒指,我知道你在騙我!”

惜朝忽地頓住腳步,緩緩抬起手,取下戒指,舉到他眼前,神情越發冷漠:“我都忘了這回事。這個戒指,也該陪你一起去死。”

“叮當”一聲,戒指被拋落滅仙柱下,瞬間被高溫銷熔化去,無影無蹤。

最後一線希望終於斷絕。原來這一切,是真的。

原來世間最痛的,並非天雷、天火或罡風之劫,亦非炮烙利刃加身之苦。不,那都比不過短短幾句話。即便血肉淋漓,挫骨揚灰,身上的痛又豈能比得過心上的痛。他怔怔望著惜朝,緩緩搖著頭,隻是不信。惜朝容顏如舊,神情卻既狠、且絕,口口聲聲,要他去死。他的心便被這狠絕,一寸寸一刀刀,生生剜割翻攪。

可他不肯錯開目光。他知道惜朝就要離去,絕情斷義。從此,他要在這無盡黑暗中,獨自一人,受盡酷刑,直到死去。縱然投胎轉世,惜朝再也不會見他。所以,他沒有時間再問為什麼,他隻能,趁這最後的機會,忍耐心頭刀刀絞痛,再看惜朝一眼。

他拚命睜大眼睛,他要把這一眼中,惜朝的模樣,融進血肉,刻入骨髓,代替惜朝伴隨著他,碧落黃泉,永生永世。

可是眼前模糊縹緲,他竟總是看不清楚。他看不清惜朝的眉,眼,鼻,唇,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他隻恨不得,眼睛裏生出手來,能將惜朝的麵頰細細撫摸,清清楚楚記下惜朝的模樣。

可惜朝卻一字一字,冷冷地道:“你自己去死吧。”然後,轉身。

他用盡力氣,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此時此刻,他的喉嚨竟然全然啞了。他拚命發聲,想要最後再問惜朝一句——杜鵑山上的日子,當真,一切都是虛假的麼?

可喉嚨舌頭竟是一點也不聽使喚,恍如夢魘,拚命掙紮不脫。這最後的問題,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惜朝轉過身去。許是天意,讓他永遠也無法知道答案了。

惜朝背轉過身。他驟然間眼前銀光一閃,喉嚨一熱——是惜朝的小斧,割斷了他的喉嚨。

三百年前的亢金星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