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是一定要離開的,但離開前她要先攢夠能讓自己生活的錢。
柏菡不想拖,怕拖著拖著自己猶豫了,必須快刀斬亂麻。
這大概是她活到現在,最果決的一次。
柏菡和許為寧約好了下午到市圖書館,找一些能用得上的編劇學習資料。
許為寧是她現在唯一能談得上天的朋友。
柏菡先到地方占好了座等人。
不一會兒,許為寧穿著一身運動衣就來了,高高地紮著馬尾,活力四射。
她們坐到下午四點半,許為寧看了會兒消磨時間,柏菡借了三本教怎麼寫劇本的書。
走出圖書館,許為寧說:“我哥快下班了,就在這附近,我們一塊找個地方吃飯吧。”
柏菡隻能答應。
等來許臨,他們三人一起坐進了一家火鍋店。
熱騰騰的湯底上煙霧繚繞,一口蘸滿醬料的雪花牛肉下肚,很滿足。
吃飯的途中,許為寧就看出許臨有心事,見他猶猶豫豫了半頓飯,才在末尾說了出來:“柏菡,你上次說的‘想要放棄了’是什麼意思?”
柏菡並不想把她和晏瀝的事和旁人說得太清,但她上次已經說出口了,也不打算瞞了。
“我打算離婚了。”
許為寧錯愕地盯著柏菡,筷子間夾的肉也撲通一聲掉進番茄湯中。
她問:“你和你老公……吵架了?”
柏菡搖頭。
“那是他出軌了?家暴了?”
柏菡一直搖頭,直到許為寧心急。
她平淡地說:“就是不想過下去了。”
許為寧不理解:“可他畢竟很有錢不是嗎?錯過了可難找。我看他對你也挺大方的。”
她似乎並不知道柏菡的丈夫是誰,許臨沒有告訴她。
柏菡眼中的光閃爍著,笑著說:“那就不找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厚度,散在這繚繞的煙霧中。
許為寧問:“你真的想好了?”
柏菡:“想好了。”
許為寧一拍桌子:“那行!那你記得分財產!少說也得拿個一套房,再拿個幾百幾千萬,吃穿不愁,當個快樂的富婆。”
柏菡開口澆了盆冷水在她頭頂:“我怎麼進的晏家,就怎麼出。”
許為寧一愣:“淨身出戶?你瘋了?”
柏菡點頭。
“這麼多年,因為他,你沒去找工作,沒有交朋友,沒有多少人際關係。你拿什麼養活你自己?”
她恨鐵不成鋼:“你是真的不知道社會險惡,賺錢有多難!那點尊嚴真的不值這麼多錢。”
尊嚴嗎?
柏菡說:“要說尊嚴,我這麼多年丟得也夠多了,一絲不剩了。我想結束得體麵一點,幹淨些。”
“你好歹把這些年他送你的珠寶首飾和名牌包包帶上,還能賣一筆錢呢。”許為寧的小臉皺成了苦瓜,她感覺丟失這筆錢財的仿佛是自己,痛徹心扉。
柏菡笑而不語。
她不是沒想過帶一些出來,可以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她靠不了父母,隻能靠自己。
但是,她更不想被晏瀝看不起。她曾自嘲地想過,自己真是又當又立,這麼多年吃他的穿他的,臨了還要裝得清高。
她覺得自己這人其實挺沒勁的。
柏菡說:“我打算去當編劇,可能過得拮據些,但總歸和文學有關,我學得進去,我也信我能做好。”
她不想自我懷疑下去了,跟在晏瀝身邊的日子,她的自信心已經煙消雲散了,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做不成事。
許臨終於開口了,他說:“你有住的地方嗎?”
“我會去找房子租。我不會現在就離婚。我有認識的編輯,我可以寫雜誌稿、公眾號稿,總之這段時間先攢一些錢,攢夠三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就離。”
她想盡快些,這幾天悶著頭寫稿子,喜歡的不喜歡的題材都寫。痛苦,但她需要錢。
“我可以幫你找。”許臨低聲說。
“不用,我已經有看中的地段了。”柏菡笑得疏離。
她這輩子沒和晏瀝以外的男人走得親近過。
不,她其實從來沒和晏瀝親近過。
有些事,她沒法在一時間看清或想清,但她辨得出前路。
哪條路走下去才能不狼狽,哪條路才不會再活得木訥無趣。
她和晏瀝終歸是要分道揚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