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巴黎》
冬天已近,天氣慢慢地冷起來。校園裏滿是了掉完了葉子的梧桐和香樟,整個城市都是一片光禿禿的。
盛銘行走在校園裏,總覺得遇見鄒子裴的次數竟莫名地頻繁了起來。
午餐的時候在擁擠的食堂遇見他,他一個人端著餐盤尋找位置,最後目光落到盛銘對麵的空位上,坐下之前禮貌地問了一句,“能坐這裏麼?”這與他另一半法國血統中的紳士氣質十分相符。
那日,鄒子裴穿著白色的上衣。盛銘總覺得,他穿白色是頂好看的,看上去溫和。而他的眉眼間遮掩不去的,是平和裏帶著犀利的目光。
盛銘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將菜色裏的胡蘿卜一一挑出來,漫不經心。早知道有胡蘿卜,就不要這個菜了。鄒子裴坐在對麵,伸筷子過來夾盛銘菜裏的胡蘿卜,隨即送進自己嘴裏,又埋頭趴了口飯。
看到他有些訝異地目光,鄒子裴抬起頭,一口飯在嘴裏還沒咽完,就先衝盛銘笑。“我最喜歡胡蘿卜。”
盛銘低了低頭,悶聲不響繼續吃飯。
“你平時都愛幹些什麼?”鄒子裴夾起一塊玫瑰鴨來。
盛銘抬頭看了他一眼,平淡答道:“也沒什麼特別的興趣,無聊的時候也就看看書,玩玩相機。”
“不喜歡玩球?”
盛銘搖搖頭。
“也不玩遊戲麼?”鄒子裴的問題像是炮彈似的,一個接一個,“唔,味道不錯,你嚐嚐。”說著,便夾了一塊鴨送到盛銘碗裏。
“啊,啊……不用不用,……謝謝。”
“別客氣嘛。”看到他都快都椅子上跳起來,鄒子裴忍不住覺得好笑,眼前的這個人還真是有點木木的。
好像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的緊張,盛銘又伸手推了推眼鏡,緩了緩神。
鄒子裴不用筷子的左手玩味地托著下巴,要不要那麼緊張啊?你這個傻木頭。
“喂,木頭——”索性就這樣喊出了口。
盛銘低著頭往嘴裏扒飯,鄒子裴又喊了一聲,“木頭。”
那人這才疑惑地抬起頭來,遇上鄒子裴的目光,才確信剛才喊的是自己,“啊?”
鄒子裴看著黑框眼鏡下直直瞪著的眼睛,兩個酒窩就露了出來,“木頭,我在喊你啊。”
什麼木頭……為什麼是木頭……盛銘想了想,沒得到答案。
鄒子裴將餐盤裏的飯菜吃抹幹淨之後放下筷子,兩隻眼睛都快眯起來,“木頭,你下午有課沒有?”
“有一節英語。”回答地順口,答完了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又添了一句,“……不是木頭。”
看盛銘吃地差不多了,鄒子裴又開口:“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趟你們教室。”他站起來,微微整了整套衫的邊緣,“沈遙那家夥應該在吧?”
盛銘嗯了一聲,便端著盤子跟在他身後走。
除此之外的“意外”相遇也不勝枚舉。
在校園的各處能見到他,在寢室能見到他,在周末回家的地鐵上能見到他,在圖書館也能見到他。
精讀課程的段考即在眼前,有時候盛銘在圖書館一待就是一天,一來是去溫書,另外也能借機多讀讀閑書,這對於他來說,再自在不過。
那天在圖書館自習室恰好遇見也在溫書的葛佳,見她亦是獨自一人,便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翻開德語書來看,那些歌鏗鏘有力的硬朗發音在心中默默地念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