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拉著窗簾的昏暗房間裏,背著光線的鄒子裴輪廓有些模糊,但卻因此有一種柔和的錯覺。
這是這一年的第一個清晨,他從夢境中醒來後的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鄒子裴。
想起昨夜的種種,不禁羞赧。
盛銘嗯地應了一聲,也坐起身來。清瘦的身體裸 露著,在低低地開著暖氣的房間的仍覺得涼。他伸手抓過衣服來穿。衣服還抓在手中,鄒子裴就側身過來,在他唇上印上一個沒有任何情丨 色意味的吻。他望著眼前閉著眼親吻自己的人,神情認真。
鄒子裴鬆開他來,隻說,“早安。”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其實想問的話不是沒有,“昨天——你到底喜不喜歡?”這樣的話怕是問出口,那個臉皮像宣紙一樣薄的盛銘必定要無地自容。
鄒子裴看著盛銘從長袖衫的領口中鑽出來,又將左右手套進袖管中,不禁笑了,“隻有小孩子才這樣穿衣服。”
鄒子裴笑著說這話的模樣,盛銘一直記得。日後即便鄒子裴不在身邊的時候,隻要是穿衣服的時候,都會想到鄒子裴當日說笑他的表情。音容笑貌,清晰可辨。
盛銘站在廁所的鏡子前刷牙的時候,鄒子裴正在廚房搗鼓早飯,依稀可以聽到鍋碗聲。
洗漱完畢,走出衛生間的時候,看到在廚房裏的忙碌的人的背影。
他默默在客廳將昨日的殘局收拾幹淨。茶幾上還放著那台尼康,是他新年的禮物。盛銘拿起來,打開機子。調整了焦距之後,將鏡頭鎖在鄒子裴的背影上。他大概是在煎蛋,爐子上有茲茲地油煙聲。按下快門的時候,盛銘自己笑了笑,這是這台尼康的第一張相片,屬於鄒子裴。
新年。一切都是新的。
他心中忽然想起,自從和父親那邊搬出來之後,幾乎就再無聯係。即便是過年,也收不到一絲問候與關懷。哪怕自己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了,恐怕他們也不會知道吧。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心中不免有些戚戚。
看著停留在自己鏡頭上的那個背景,不禁想問,如果可以的話,就一直這樣過日子吧?
兩個坐在桌前吃早餐。
看著眼前那個完整的煎蛋,和切成片的火腿,心裏有點熱。
鄒子裴看他沉默,就問怎麼了。盛銘隻是搖頭。
他一向習慣將事放在心裏,要是有什麼不快,也隻喜生悶氣。不露聲色地自願做一個沉默而孤獨的人,因為終究還是獨自的心事。
盛銘曾經發表過的一篇名為《啞巴》的文章裏,便曾寫過那樣的一個主人公。
起初鄒子裴不知道,悄悄地看過文字之後,才能夠明白。
說起來,鄒子裴也算是個直直的急性子。但凡有了事,都要說出來。
盛銘忘不了,事後鄒子裴一本正經地對他說的話。
他說:“你心裏有了不高興,有了委屈,就都和我說。如果我連你的那些心事都不能分擔,還談什麼愛你?”
我不是說你不夠豁達明亮。但哪怕為著城春草木,烏啼月落,觸景傷情每個人總是會。
如果有了什麼心事,大大小小,告訴我就是。你大凡開了口,我也就不會再有過分的憂慮。我隻是想同你分擔所有,好不好?
24
生命的意義並不複雜……不需要在29歲時死掉,我們可以慢慢腐朽,活到七老八十最好。
——《晚安,巴黎》
盛銘對於語言有著天生的才能,期末的最後幾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