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慢慢腐朽,活到七老八十最好。
25
倘若說到海子,許多人或許都喜歡那一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確實寫得好。但我卻更喜歡他的《日記》、《麥地》以及《黎明》,尤為後者。
大概不會有人懂得,這首詩,我讀了整整五年。
——《晚安,巴黎》
“如果你愛他,就帶他去廈門吧。”這是盛銘在旅遊雜誌上看到的一句話。
那時仍是穀雨時節,離夏天也尚遠。
雜誌上登著廈門的照片,長長的環島路、海天一線的鼓浪嶼,還有別有情致的青年旅社。確實很美。鄒子裴瞥見他看得入神,將雜誌搶過來,看了半天,“一起去吧,今年夏天。”
果不其然,在第一年的暑期,他們在炎炎夏日下抵達廈門。
盛銘的背包裏備著些中性筆和筆記,一些日用品,一本《海子的詩》。重要的,還有那一台嶄新的尼康。
在飛機上度過的時間不過隻是一個半小時。期間,盛銘讀到了海子的一首《黎明》。
把天空和大地打掃幹幹淨淨
歸還一個陌不相識的人
我寂寞地等,我陰沉地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為誰開放
永遠是這樣美麗負傷的麥子
吐著芳香,站在山崗上
覺得寫得至好,輕輕地念了,又把書遞過去給鄒子裴看。鄒子裴掃了兩眼,讀不出其中的韻味,隻是嗤笑他讀的東西太悲傷,或許該多讀些快樂的。
住宿的青年旅社規模不大,是一棟四樓的小建築,但裏頭的裝潢卻別有情致。
底樓客房過道的牆上填滿了黑白的攝影作品。過道連接著公用廚房和休息室。休息室裏擺放著兩張長沙發,有電視,還有一架子的DVD。
訂的房間在兩樓。順著窄小的樓梯拾階而上,可以看到青年旅社後麵的一個生著雜草的小花園。酸奶常喜歡躲到草間玩耍——酸奶是老板養的一隻白色的貓咪,很順從。
第一天到達青年旅社的時候,恰好碰見一對幾乎不會說中文的法國男女。
經過鄒子裴的溝通,老板才理解了那對法國情侶的意♀
兩個人坐在床上,抓著小小的長勺子吃一份舒芙蕾。
味道似乎沒有之前嚐過的好。盛銘大概也這樣想,他說:“等回去之後,想再去夏朵嚐嚐那裏的舒芙蕾。”
六月的廈門,氣候變化無常。
他們去看海的時候,忽然降雨。廣褻的天空之下無處可躲。早晨時候的明媚陽光早已退散,隻見得遠處暗沉的天。
沒有傘。隻能在雨裏奔跑,尋求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球鞋沾滿了泥濘和黃沙,幾乎已經濕透。最後狼狽地躲在一處屋簷下,鄒子裴伸手理了理盛銘前額濕亂的頭發,咧開嘴笑了。盛銘從背包裏拿出紙巾來擦,無奈開口,“早知道這樣,就該帶著傘的……”平日裏最忌你淋雨,現在好了,算是陪著你一起淋了一場大雨。
那大概是海灘邊唯一一家有模有樣的商店了。鄒子裴看了看擺在門口貨架上的幾排沙灘人字拖,認真地選了兩雙買下來。一臉笑嘻嘻地拎著人字拖在盛銘麵前晃了晃。
他們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把濕透了的帆布球鞋脫下來,換上人字拖。
鄒子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濕了的牛仔褲褲腿,把它卷了起來,露出小腿。
“好了。”鄒子裴臉頰上的酒窩又露了出來,側過臉笑著拉起盛銘。
他低頭看了看站在一起的四個腳丫,黑白色的人字拖簡單清爽,隨後又抬頭看著鄒子裴微微眯起來的眼。
盛銘心裏暗自笑了,路畢竟在腳下,就穿著這雙人字拖去走好了,走到哪裏都好。
雨後廈門的天空很好看,厚大的雲朵一朵一朵地又懸浮起來,天空也猶如一麵純淨的碧藍湖水。空氣中還彌漫著雨水的潮濕氣息,陽光就已從雲層中穿透而過。
鄒子裴拉著他一路往前走,人字拖趿著水泥地麵發出的聲響,讓這個並不屬於他們的城市似乎變得親切起來了。
26
我一直慶幸,慶幸曾有人邀我春溪捉蝌蚪;曾有人為我夏日捕鳴蟬;曾有人陪我秋夜撲流螢;曾有人替我冬季燃篝火。
——《晚安,巴黎》
那天晚上有球,是一場至關重要的決賽。
鄒子裴趿著拖鞋下樓,從便利店裏買了幾罐喜力和零嘴上來。一個人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擦了火點了一支煙。他本就抽地不凶,外加盛銘也不喜歡他抽,這樣一來,抽的煙就更少了。
提著袋子站在路邊。夜晚還有些風,不至於太悶熱。他吸了兩口,眯著眼睛看看馬路對麵青年旅社的兩樓那個亮了燈的窗口。煙才燃到一半,鄒子裴急急地猛地吸了兩口,就扔在腳下踩滅了,上樓。
敲開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