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想想,索性獨自寫書,賺些稿費,也就那樣過日子算了。
想去爭取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如果這也算一份野心的話。
身邊許多人急著尋一份工作,而他最後決定考研繼續念。之後若有可能留校,那便一生留在這裏,教書。大學畢竟相對自由,魚龍混雜的事也少一些,空閑時候也能繼續寫專欄,幹些自己所愛的事。
之後和葛佳談起了這份理想,葛佳輕笑,表示支持的同時又說:“這規劃到也合適你。”
他已很久沒有與葛佳兩個人一起吃飯。
女孩那一封“最長、最動人的情書”他沒有忘記,但因為有了鄒子裴,也怕彼此尷尬,所以日後總處處留意、回避。
如今,四年時光就快走完,她也有了她的去向。臨別前,終於又有機會再坐在一起,敞開了談一些心事。
談文學、談攝影,談理想、談人生。
盛銘一身簡單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頭發還是黑黑短短,黑框眼鏡也依舊是那一副。葛佳坐在他對麵感歎:“你還真是一成不變,四年裏如一日。依舊十九歲的模樣。”
而女子就不行,歲月容易把人拋。四年下來,不說蒼老,也說成熟。
最後說及鄒子裴。
葛佳並未直呼其名,而是微妙地用了一個“他”字帶過。她問:“一年裏,常有他的消息嗎?”
盛銘微微地笑了,低了頭,“三三兩兩吧。”
這個夏天,他本來有打算回來。但是學業太緊,一心想要早日完成。更何況,雙親都在巴黎一起生活,似乎,也已經找不到回來的理由了。
這世界上的感情,沒有那麼多第三者。我們最大的敵人,與其說是時間,不如說是我們自己。
大概是看出盛銘沉默,葛佳轉開話題,興致勃勃道:“這幾天裏,我翻出了以前的讀書筆記,發現那時候的自己抄了好多古詩,尤為喜歡黃仲則。”
“黃仲則……綺懷十六首?”
“恩。十六首,各有精妙。不過還是最為喜歡第十五首。”
聽盛銘背誦完,葛佳咋舌,“我早就誦不出了,你居然全記得。厲害!”
他隻是謙虛地答:“我那時候也特別喜歡,還默在了日記的扉頁上。”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葛佳爽朗地笑起來:“日後你還得和德國文學打交道。改日再聚的時候,你可要多背誦幾句歌德,希勒來聽。”
說的是他讀研的專業——德國文學。
“好。”
“要聽原版的喔。”
他點點頭,“一定,一定。”
38
明明將你鎖在夢土上,經書日月、粉黛春秋。你卻飛越關嶺,趁著行歲未晚,到我麵前。
兩年裏拚命修完三年的課程,一心想著回來。我問及緣由,那人孩子氣地答:“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晚安,巴黎》
這一年的秋天,他開始念研究生。
十月的金秋裏,也是他獨自過的第二個生日。
鄒子裴走後的第一個生日,說寂寞也不寂寞。好歹遠在地球那一頭的人,還心心念念般記著他的生日。傳了一封郵件來說,木頭,生日快樂。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盛銘在以前常去的夏朵給自己買了一個六寸的小芝士蛋糕。蠟燭也沒有,似乎有些可憐。吃蛋糕前,他許了願望:鄒子裴,願你在那裏平平安安,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