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看到的景色同那年別無二致,但心境卻已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分別,大概盛銘不會知道,原來自己那麼害怕離別。
一個星期之後,從廈門返回。
在信箱中找到了一封寫有法語的明信片。埃菲爾鐵塔尖尖的塔尖藏在濃密的雲層裏。
他用中文寫:‘我剛到。我很好,你別擔心我。’
之後還為他用法語抄了四行波德萊爾的詩,是他最喜歡的那一首。
這一張薄薄的明信片,足足花費了兩個多星期才寄回。
盛銘拿在手裏,覺得埃菲爾鐵塔的重量好像就在他手心裏一樣。
Ich warte immer auf dich.
那句掛在鄒子裴行李箱上的德文,就是這樣地,陪他飛躍海峽與大洋。
“我一直等你。”
37
彼時四年學畢,有人說我這四年像是白過的——整個人仍像十九歲時候的樣子,舉手投足,一點未變。
我自己也覺時光走得太快。一晃,身邊的人都該要散了,那人去巴黎也已有一年。
而我就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等待著,與十九歲那年初見他時一樣。
——《晚安,巴黎》
那年,他本有機會去德國。是兩年的留學項目。
雖說名額極其有限,但幾年裏他的成績一向都好,外加麵試也很成功,覺得未來和希望都握在了手上。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他,卻意外地落選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玩混了整個大學時代的沈遙。
流言和各種小道消息不脛而走,立即將沈遙推向了風口浪尖。
就算是走在走廊裏,也能聽到女生的紛紛議論。
“聽說今年的名額,四年級二班的盛銘學長沒上!”
“誒?為什麼?那誰去了?”
“沈遙,你知道吧?”
“哪個哪個?”
“……嘖,就是他爸是局長的那個,經常打球的那個。聽說他們倆還同寢的呢。”
“呀,盛銘學長真可憐……”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要我看,這次是係裏沒處理好。明眼人都懂的事兒,還放到台麵上來。現在弄得人盡皆知……”
盛銘就如同幾年前的自己一樣,一點沒變。不論遇上什麼變故什麼不公,也隻是淡淡一笑置之,完完全全的好脾氣、溫吞水。
和他比起來,沈遙倒是歉疚得多。
他從來就對學習這碼事提不上興趣,但父親卻堅持要他出國繼續念。等沈遙知道的時候,父親早就一手操辦好了一切。
他是知道盛銘有多想借著這次機會去德國的。鄒子裴在巴黎念書,沈遙也是明白的。但偏偏,如今走到這個地步……
兩個人同處一室,沈遙幾次想要開口,都不知如何啟齒。
盛銘倒是輕鬆,看透了沈遙的心思,也隻笑說:“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既然要去德國,那就好好努力念。
有些東西,有人有,有人沒有;有人求而不得,有人棄若弊屣。如果一定要給個解釋,那就是命。
這年頭,暗箱操作多得已見怪不怪。
要說起這些世故,盛銘是懂的,也看得入眼,但恁是不會自己去幹的。又或者這些,從未入過他的眼。
從前鄒子裴也曾說他,一顆心落落寡歡,平靜地有些怕人,少了份野心。
其實也不是沒有生機。隻是有些身外之物,看著別人頭破血流地去爭去搶,自己隻站在外麵觀戲一樣地看,覺得有些好笑。他向來是不喜歡那些的,隻一心想顧好自己的園地,絕不去摻和他人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