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了兩次後,才漸漸地平靜了些,他把頭轉向了我,卻依然沒有看我,他說:
“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於是,我就又回到了這幢公寓。
院子裏綠色的植物在微風中輕抖著葉片,公寓裏幹淨而明亮,棕色的地板暖暖地躺在透過落地窗灑下的陽光中,就連早餐因為匆忙而沒有洗刷的碗筷也還依然放置在水池裏,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我對著空寂的屋子說:
“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
那早晨帶著微笑推門而去的兩人,如今卻隻歸來了一個,隻有我……一個人……
就這樣,我獨自在這個沒有藤秋的公寓裏生活了近一個星期。
我總是會在夢裏遇見藤秋,他笑著,和以前一樣的美,我驚喜地想要抱住他卻總是撲空,我問:
“原來你還活著,你去哪裏了?”
他微笑著:
“你怎麼沒有來找我?”
“找你?”
“是啊!我們約好一起走的,為什麼你卻還沒有來?”
我有些慌張:
“可是我找不到你啊!”
“會找到的!”
他衝我露出了很溫柔的笑,他說:
“我會等你哦!”
我也笑著,很開心的,然而卻在睜開眼時發現,一切如初……
靜靜地躺在床上不動,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著,卻總是在最幸福的時刻醒來。
突然聽到窗外似乎有什麼聲響,就不由自主地從床上爬起,連外衣都顧不上披就推門跑到院裏,懷著一種不可能實現的期待張望著,尋找著……
有……什麼呢?
什麼也沒有,隻有暗淡的燈照徹了冷寂的冬夜,冷栗,寂寞,混上了一種輕微空洞的悲哀,壓住了我的心。
一切都空虛,我還能再作什麼樣的夢?
當我再次將要睡著的時候,卻被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迷糊且有些慌張地抓起了話筒,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浩,你果然在這裏。”
心中一驚,睡意一下子消失了,原來是——他。
“有什麼事嗎?”
我問。
“是關於藤秋的,我想和你談一談,你可不可以現在過來?”
抬眼看了看床頭擺的鍾表,淩晨一點十分,我不由得再次問了一句:
“現在?”
“對,就是現在,二十分鍾後會有車去接你。”
在我還沒有來得及答複之前,他放了電話。
靜靜地舉著不停發出盲音的話筒,我沉默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果然又恢複成原先的南宮翼了,專橫得連我想說“不”的機會都不給,又或是他知道,關於藤秋的事情,我也沒有理由說“不”的。
走出自己房間時不小心碰觸到門口掛著的天使吊墜的風鈴,清脆的鈴聲在空洞的氛圍裏顯得格外的孤獨,於是就順手摘下來放入了懷中,不知是為什麼,隻是很想帶上它。
車在一點三十分準時停在了公寓的門口,走下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我曾在北幫見過的那個青年,他向我微微低了低頭,很禮貌地告訴我,他叫高柳,是來接我的。
輕輕點點頭,我準備彎腰坐進已經開好車門的賓士,卻在踏入車門的那瞬間,心中突然一動,不由自主又回了頭。公寓依舊在寧靜的冬夜中孤獨地佇立著,院中的植物也依然在冷風中“沙沙”作響,可是為什麼?那心底油然而生的失落與留戀,竟讓我有了中奇怪的感覺,就仿佛自己……再也不會回來……
自嘲地笑了笑,揮頭頭把那莫明的不安甩到腦後,我坐進了汽車裏。
車啟動了,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我很想回頭看,看那越退越遠直到消失了的公寓,但我沒有,因為我對自己說:
我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還好,你來了!”
那是翼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他依然坐在和上次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地方,用同樣的姿勢,我突然有種錯覺,就好象從藤秋死後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動過。
然而與上次不同的是,他是在看我的,如同夜星般深邃的眼眸卻讓我不由自主地閃避。他突然站了起來,與我擦肩而過走到了門口,他回過頭對我說:
“有樣東西要給你看,跟我來!”
然後他笑了,和聲音同樣溫柔的笑容,那個我已許久未曾見過的笑容,可那笑容卻令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隻是那時我並沒有多想。
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輾轉了幾次後來到了一個電子鎖的門前,他輸了密碼,門被打開了,他並沒有走進去,而是向一旁讓開,微笑著對我說:
“你過來看!”
很是好奇地走過去踏進了門裏,卻在看到的那一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