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堂嬸一聽立時想到了自家族裏的幾個,其中就有蕊珠,她勸說張氏:“如今你家這般艱難,蕊珠雖小,可也是一張嘴,進了榮國府那還不是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何況還能換的一些暫時周濟下家裏。”

恰好花科從外頭耍錢回來,聽到自芳堂嬸這番話,進來便說:“妹妹真是念著我家,這是一樁好事,可做,大可做。”然後也不聽別的,即命張氏張羅飯菜,款待自芳堂嬸,把這裏細節問問清楚,銀錢多少,幾時來帶人入府等等不一而足。

自芳打趙員外家裏抱著一兜布頭回來,聽得正屋父親與人高談闊論,間或有婦人調笑聲,心中納悶。到廚房一看,母親張氏正在燒火做飯,一邊拭淚。他問道:“媽媽,我這堂嬸幾年還不登一次門,怎的這次突然來了,父親還和她這般要好?”

張氏泣道:“這老虔婆哪是什麼好人!她是來攛掇你父親賣掉蕊珠的!”

自芳隻覺五雷轟頂,忙問:“父親同意了?”

張氏恨聲道:“他眼裏隻有喝酒耍錢,怎會不同意!”

第二日,堂嬸領著為榮國府采買奴才的人來家看了看蕊珠,滿意的離去,說是三日後來領人。

蕊珠雖小,但也看出了苗頭,抓著自芳的手問:“哥哥,那位大爺可是要來帶我走的?”

自芳低聲道:“妹妹可願到那好吃好穿的地方去?”

蕊珠問:“哥哥和媽媽一同去嗎?”

自芳忍住心酸說:“哥哥和媽媽不能去,蕊珠一個人去。”

蕊珠頭搖的撥浪鼓似的:“那蕊珠也不去。”

自芳回頭,隻見蕊珠兩隻羊角辮上沾了些茅草,不知在哪裏玩耍帶上的,眨著兩隻琉璃大眼,玉雪可愛,想到此後再也不得見到她,登時心酸不已,忍不住抱住她放聲大哭。

蕊珠在三天後被帶進了榮國府。

五年後。

張氏倚著門,嘴裏磕著瓜子,過往的閑漢側目看她,卻不敢上前搭訕。

花科在上年秋天突發了痰疾,整咳了一個月光景,之後就不中用,頭場雪時沒了。

蕊珠送去榮國府不到兩年就得了當家主母賈老太太的青眼,直接從四等丫頭升成了二等,伺候在賈母屋裏,每月的月俸也有了四吊錢,不時的托人接濟給母兄,自芳跟著張郎中學了些辨識草藥針灸推拿的粗淺本事,又借著蕊珠的光,在臨街租了間小鋪麵專給人治些小病,日子倒也過得像模像樣。連帶著街坊鄰居們也抬舉了花家,誰見了也稱一句“小花郎中”。

這日,蕊珠著人送了信來說是年下主子賞了些點心,自己沒舍得吃,留了些要送出來給母兄嚐嚐,看這日頭,原該是到了的,張氏呲著腳,把在門邊等著。

來送點心的小廝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長的平頭正臉,張氏深知榮國府大家門戶,就是個小廝也比自己這平頭百姓要有頭有臉得多,當下也不敢怠慢,接了兩個大食盒,回屋裏拿了一把銅錢給他,那小廝笑推道:“花姐姐臨來時已經賞了我的,大娘要是真真過意不去,不如就把那盒裏的點心賞我兩塊,整日價見老爺太太們吃的好看,咱也想嚐個鮮兒。”

張氏忙進去撿了幾塊用幹淨的油紙包著拿出來,那小廝笑著接了自去。

這邊自芳的藥鋪裏卻是出了件大事。

第2章 第二回 市儈蠅營小花郎中 獨善其身北靜王爺

前日東巷裏的江家小子有些發熱,送來自芳的藥鋪診治。自芳見他並未出痘就按著尋常的小兒風熱開了副藥給她家的女人帶回去。誰知煎藥服下的江家小子半夜裏居然熱的更厲害,他家著了慌,忙送去街麵上的正經醫館,那裏的大夫一看,原是出了痘的,不過出在喉嚨裏,下了針重開了藥,到早上熱方退了。

這時江家便找上了門來,鬧著要告花小郎中醫術不精險些草菅人命。

恰逢這時自芳有事不在店裏,唬的專管抓藥的小子鑽在櫃台下不敢出來。江家幾個人見無人管事,愈加張狂,把個好好的醫館砸個稀爛,藥草並賬簿處方摔了一地。

早有好事的去叫了自芳回來,人未至聲先至:“江家大哥好大火氣啊。”

江家男人常不在家,許久不見自芳,聽得自芳進來,回頭一見,隻見進來一及冠少年,端的是麵如冠玉,眉如遠黛,目若寒星,頓時被這氣度給震懾住,他思量一下方道:“我家小兒前日送來這裏診治,何以誤診,險些害的他昨夜就沒了。花家兄弟,你得給個說法。”

餘下幾人聽他說話客氣,不由得氣勢跟著一弱。那方才躲在櫃台下不敢出來的抓藥小子此時從底下爬上來,嚷嚷道:“討說法是這般討法?跟強盜似的進來就摔就砸,我雖年少也知道個理字,怎的你們這些大人竟是不講理的!”幾人被這小子說教卻偏無從反駁,臉上一時也不好看。

花自芳心下得意,自己當初聘下這小子來做抓藥夥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