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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筆直的青竹,竹畔是陽刻的封號:安平。

後來的後來,燈盞聽說有青衣女孩子舉著絹傘站在丹樨前,忽然就哭了,拉著彥成說:“爹爹,那就是竹青呀!那就是竹青!她怕她身上染了血你認不出她,才特意舉了那把傘擋住血!”

那時,彥成才得出空來,問燈盞一句:“安平郡主為何如此幫你?”

燈盞無奈一笑,道:“她娘本是大理公主,被送到聖朝做人質的。後來被王爺強要了,一夜春宵卻偏生下了她。她也是命苦,生她時她那大理公主便死了,仁宗雖賜她郡主之位,實際上卻沒有什麼人待她好……我認識她後,一直待她還好,所以甚是相知。她很堅強的,真真的人如其名。”

☆、第四十七章

當彥成率軍攻進正殿的時候,就已經遙遙看見仁宗著一襲龍袍,額垂明珠,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見彥成進來,淡淡一笑,雖已是亡國之君、等死之人,卻不減絲毫威嚴:“定國將軍近來可好?”

一路浴血奮戰而來彥成自然不好,更加沒有心思與殺父仇人以及昔日舊主閑談。揮一揮手,已有人送上弓箭,搭箭拉弓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沒有怠滯,羽箭飛出,正中仁宗要害。

仁宗已斃,聖朝已亡,從此便是大夏天下,這亂世之中,當以我大夏馬首是瞻!

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彥成忽然聽到瀕死的仁宗說了一句話。他聽清了又好像沒有聽清,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問個清楚、聽個真切。可他衝過去時,仁宗已咽氣了。他注定一生再無法問清了,因為這話中的提到兩個人都死了。

“稚圭,你來接朕了!朕不做皇上了,隻做你的禎哥,什麼江山再與我們無關了。”這是一代帝王仁宗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卻不是仁宗留在史上的最後一句話,仁宗留在史上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對彥成說的那一句。也是那一句,為仁宗在史書上又添了一筆‘仁慈’,添了一句‘待下寬厚’。

稚圭是老將軍的字,從沒有人叫,他也不許人叫。若不是年幼時與燈盞在父親書房玩耍時,打開了壁櫥,瞧到了那幅爹爹收在角落裏的畫,那麼,就連彥成也不會知道老將軍還有字。

當時,他拿著那幅寫著‘贈稚圭’的畫,去問老將軍這稚圭是誰?老將軍看到他手裏的畫,勃然大怒,吼著誰許你亂翻東西的,邊吼邊要打彥成。最後還是燈盞給哄好了,柔柔地抱著老將軍的腿,問一句:“爺爺,這人是誰呀?”

老將軍拍拍燈盞的頭,說:“那是爺爺的字。”

彥成問:“那怎麼不讓人叫呢?不都時興叫字的麼?”

老將軍哈哈一笑爽朗的很:“我一個武將,學那文人的窮酸氣做什麼!”

彥成還記得那畫的落款是‘寂寞客’。

那時候,小燈盞還指著字問過老將軍這是誰,老將軍微笑著抱起燈盞,說:“那是爺爺最愛的人,也是爺爺辜負了的人。”

小時候的彥成不懂這些,等大了些回憶起來,便以為那寂寞客是早逝的母親,因父親常年在外打仗故而寂寞,便畫下了畫來消遣,以寄思念。

原來都錯了。

此寂寞並非彼寂寞,這寂寞客的寂寞並不是獨守空閨的寂寞,而是坐享天下無知心的寂寞。那字也並不是不叫的,而是隻許那一個人叫而已,這樣親昵的字眼,隻有最愛的那一個才配喊。

‘稚圭’兩個字,隻能在仁宗齒間回轉徘徊,餘下的,便是親如兒孫、近如嬌妻,都是不配的。

原來是如此深刻的愛著,原來與自己和燈盞竟如此相似的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