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春陀留禦醫在屏風後麵,自己先過來通稟,“禦醫來了。”
“傳。”
“臣參見陛下,陛下覺得哪裏不舒服呢?”
“不是朕,是車騎將軍。”
“老臣參見車騎將軍。”
“不敢。”衛青忙還禮。
“給車騎將軍請個脈吧。”
“諾。”
老禦醫皺紋堆累,鶴發銀須,長眉緊鎖,望著衛青,“將軍幼時可曾著過惡寒?”
衛青想了想,那還不是常事兒嗎,所以他這次也沒在意,“末將出身寒微,幼年常有饑寒。”衛青倒不避諱。
劉徹卻擰了眉頭。
老禦醫慢慢點點頭,又搖搖頭,“將軍呐,老朽多句嘴,將軍莫怪。”
“末將豈敢,全聽老神醫指點。”
“老朽行醫多年,所謂人的體質強健與否,其實並不在眼下。全在娘胎十月,出生十年。那才是人體質的根基。將軍幼時多受風霜,腠裏不強,根基原弱。雖然經年習武,目下正值少壯,血氣方剛,於筋骨形神不見羸弱,但將軍記得老臣這句話,‘先天不足,後天失養,病必倚之’。敢問將軍,此次出征可曾又著了什麼惡寒?”
“呃……隻是雁門冷了些。”衛青淡淡的說。
老禦醫搖搖頭,“將軍無庸諱言,老臣從脈象氣色上已然明了。將軍一定是風餐露宿,趁雪疾行,鐵甲冰堅,凝了血脈。惡寒入骨啊……”
劉徹壓著火兒,帶著嗔怒的瞪著衛青。
衛青忙回了眼眸。
“將軍不要倚仗目下年輕力壯就不自保養,養病如養虎啊!隻怕再過個六七年,將軍過了而立,這病自己就要找回將軍啊!”
“衛青多謝老神醫指點,日後多加注意就是了。”衛青一看劉徹的臉已經青了,忙和禦醫打包票。
“陛下,臣為將軍開兩副方子,一副內服,以熱黃酒為引;一副用滾水煮開,將軍隔天浸浴一次。臣不敢妄言除根,但將軍記得這一冬不可斷藥,日後要多加保養,若將軍聽了老臣這幾句,老臣可保將軍不惑之年少受些辛苦。若不然……”
……
“聽清楚了?”劉徹黑著臉,“春陀,現在就燙酒煎藥,朕等著車騎將軍服藥。”
“諾!”
“朕要給霍去病傳一道上諭”,劉徹提筆就寫,“這個冬天他舅舅吃藥洗澡就交給他辦。不,吃藥交給他辦。”洗澡……還是算了吧。
(三十九)
開春物候回暖,衛青的氣色漸漸好起來,可宮裏卻傳出劉徹病了的消息。
“列位大人們,列位大人們”,春陀尖著嗓子的在宮門台階上喊,“陛下聖體欠安,傳諭今日的朝議暫免!大人們請回吧。”
“陛下病了?”
“呃,陛下病了?”
“我等過午探望陛下。”
“什麼‘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李美人就是妖精化的……”
“還有那個李延年,這兄妹兩個死纏著陛下……”
“聽說新進又送個王美人入宮,隻是不如李美人兄妹得寵,可這曆來趙女妖嬈……”
“哎……如此下去,豈不是真要‘傾國’‘傾城’了……”
“大人慎言呐……”
“車騎將軍。”
神情緊張的一群人熙熙攘攘,交頭接耳的與衛青擦身而過,紛紛與他寒暄,想要知道些內情。而衛青這回真是一無所知,隻是寒暄還禮,別的也無可奉告。那群人討不到結果,紛紛到甘泉居室那邊等消息了。
如此氣氛讓衛青越發擔憂起來,“春公公,陛下病了?”他蹙了眉頭。
“是啊,禦醫正給陛下請脈,太後、皇後、各宮妃妾都在甘泉居室外候著呢!”
“那麼嚴重……”寒眸子又有些不好意思流露擔憂的低垂了,也不再多問,慢慢轉身下了宮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