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右路軍仍未到來,匈奴從東北豁口處逃竄!!”
衛青不禁心中發緊,“趙食其將軍、李廣將軍仍無音訊?!”來不及了!“傳我將領,中路軍向東北包抄!左路軍跟上——不要放走大單於——”
……
“蒼天在上!”霍去病迎著夕陽最後一點餘暉,長跪在祭台上,叩拜蒼天莽山,仰頭對這慘紅的蒼穹,蒼天哪!祈佑我舅舅平安回師,便是霍去病折壽殞命,在所不惜!
……
“蒼天……”劉徹扶著建章宮的垛口,夕陽已經從上林苑的莽蕩邊落下,落日的餘暉染紅他素白的氅衣,“天佑我大漢此役完勝!佑朕的大將軍衣錦榮歸……”
……
夜幕降臨,喊殺聲漸漸弱了,衛青率眾出窴顏山追擊二百裏,夜色濃重,繁星滿天而朗月尚未升起,匈奴餘部落荒奔向草原深處,再不知蹤跡了。
不能再追了,衛青減了速度,再往西北的草原,別說是漢軍,就是匈奴自己估計也不知道自己跑向了哪裏。再追下去遲早要出事的。伊稚邪已然中箭,匈奴逃亡不足八萬人,對一個民族來說,這也許就算是剿滅了,何苦再涸澤而漁。
況且,趙食其將軍和李廣將軍不知何故到現在都沒有跟上來,再追恐怕我軍失道,反而不好了。應即刻回師,到趙信城補給休整,速酌人去尋右路軍去向。
衛青想到這裏,傳令回師到趙信城補給休整。
(八十)
“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得勝的將士們紛紛點起火把,窴顏山漫坡火點,隨著大軍興奮的高聲歡呼跳動著。
“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
那連片的火點映亮了草原的夜空,可衛青的笑容卻如此艱難,此時他覺得左肩和臂膀就像沒有了一樣,空空的,不知是痛是麻。他的眼前一陣一陣的模糊,那上萬火點時而暈眩的晃成一條條火舌,他不知是自己在晃,還是將士們在晃。右路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還沒有消息……也不知去病出代郡情況如何……他眼前的火舌漸漸暗了,暗了……終於黑了……
“你是朕的仲卿,是朕一個人的仲卿……仲卿要永遠陪在朕身邊……”
“舅舅,你是去病一個人的舅舅……舅舅……去病隻要舅舅……”
……
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祭天,越過狼居胥山又在姑衍祭地,巡過瀚海廣漠,再不見匈奴蹤影,便連夜率部返回代郡。但回程的路走了近一半兒的時候,他卻再也快不起來了。
“驃騎將軍,軍馬紛紛死亡!”
“什麼?!”霍去病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驃騎將軍,我大軍奔襲千裏,連續作戰而未有休整,戰馬已相繼勞累而死。”
“死亡多少?”霍去病騎著汗血馬,並沒想到軍中戰馬會因為千裏奔襲而累死。
“五萬匹,而今不足萬匹……”
“……”霍去病愣住了,他本想連夜趕回代郡,再率部走定襄去接應舅舅,如此一來,非但回不了代郡不說,整個騎兵精騎一瞬間變成步兵了!
“驃騎將軍,前麵就是章渠,就地安營,明日再走吧,否則恐怕軍馬還會繼續死亡啊。”
他霍去病此時今日竟受如此拖累!
……
衛青一夜昏迷不醒,軍士卸下他的甲胄,脫去他的戰袍,左邊的袖子已經被鮮血浸透,凝固的血液將衣袖死死的粘在他的胳膊上。軍士忙用水化開凝固的血液,把他的戰袍脫下來。
郎中忙用利刃撬出嵌入他肩頭深處的箭頭,鮮血一下又湧出來,郎中立時把止血藥敷在他傷口上,緊緊的包紮好。煎好止血湯藥給衛青灌下去。
但衛青依舊沒有醒來,眾將徹夜守在趙信城大將軍軍帳外。
天漸漸亮了,眾將商議大軍休整了一夜,該班師回定襄,並將趙信城燒掉,帶著糧草輜重,以防匈奴殘餘力量再有落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