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軍,你看地上的血,都是將軍剛才嘔出來的……將軍……不能去……況且軍中沒有音信,去病前日還有信箋來,說河西軍務,說一切安好……”側室哭著起來,攔在他麵前。
“衛青……平白的馬回來了,你就去,你往哪裏去……”平陽仍拉住他。
“……”衛青眼前一陣一陣的模糊,“就是出事了……我騎去病的馬去,馬會帶我去……都別攔我……都聽我說”,衛青暈得合上眼睛,定了定,“我沒有事,看看就回來……都在家看著孩子……衣服……快……”
平陽蹙起眉頭,歎了口氣,攔不住了,隻好給他拿衣服。
側室忙接過去,給他穿好。
“我問將軍一句……那馬若是從河西跑回來的呢……”平陽的眼淚紛紛而落……
“……”衛青沒有說話,強邁開步子出門帶馬而去……
……
祁連山精魂附體的戰神竟然在半日間撒手人寰,營中的哭聲、招魂聲蕩破了長安的夜空……
“陛下!不能進去!”趙破奴跪在劉徹腳下,“陛下!!驃騎將軍所染乃是瘟疫,疾且惡,幾乎不到半日,已然……陛下……臣請陛下回輿!”
“請陛下回輿——”
“請陛下回輿——”
滿營將士盡伏於地。
軍中的醫官也都跪在劉徹身邊,“陛下,臣等無能啊——如此惡疾,臣等無力回天——請陛下治罪——”
“朕是天子,何懼瘟神?!”劉徹不信邪,挑開帳簾就往裏走。
春陀想抱他的腿,被他一腳蹬開。
劉徹一步闖進去,春陀爬起來跟上他,趙破奴和眾醫官都擁進去。
素白的大帳,白絹素麻垂吊繁複,滿地祛疫防腐的石灰如白雪一樣堆積在地麵上。未防石灰煙塵而用大銀盆裝滿水圍著帳沿擺成一周。一口黑紅大漆的棺槨停在正中,棺蓋平放在一邊。
四周白燭如晝,劉徹眼前一片花白,心裏不停的絞痛著。舉步邁上停靈的靈台。他難以置信那黑紅棺槨裏填滿雪白的石灰,襯著一領明赤的戰旗,那豔紅火熾的底色上,頂天立地的濃黑的一個霍字。
難道這下麵覆的就是那天之驕子強健年輕的軀體……
“朕的戰神……”劉徹的聲音顫唞了,伸手探下去,要掀開那戰旗。他要親眼見,不然他永遠不能相信,這白雪上、火焰下的是那個從骨子裏像他,天不怕、地不怕,輕狂不羈,杯酒狂歌,馬踏匈奴,生龍活虎的霍去病!
“陛下!!”春陀大喊一聲伏跪下去,“請陛下為國珍重!!”
“陛下為國珍重——”
“陛下為國珍重——”
“快看!!驃騎將軍的馬!”
“汗血馬——驃騎將軍的馬——”
外麵亂了營,帳裏也都愣了。
“是大將軍——”
“是大將軍——”
“大司馬大將軍到——”
“是誰說出去的!!!”劉徹腦子裏如同打了一個炸雷,一嗓子吼出來,“誰敢抗旨告訴他的——”
嚇得帳裏帳外一時都沒了聲息。
衛青一頭撞進來,抬眼看到劉徹。
寒眸子幾乎登時凝固在那裏,黑眸子震開他的錯愕……
衛青忘了跪拜,抬腿邁上靈台。
劉徹伸手拽他一把。
衛青的手像冰一樣的冷,臉色慘白。寒眸子直直的盯著黑眸子,似乎急於在那裏尋找一個做夢的借口。
可黑眸子裏的夢是醒的,那攥住他的細膩的富貴手,也是冰冷顫唞的……
寒眸子慢慢的俯下去,白與紅,紅與黑……
那一刻,衛青竟全然識不得那黑色筆畫組成的含義,那繁雜的線條變得胡亂錯綜……認得,不,不,不認得,不認得……
衛青額角的冷汗劃到脖項,“不……”他的呼吸重得震著大帳裏的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