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臣願往西北……”
多虧霍光是個有心的,早知會朕一聲,他哥哥的在天之靈多半是給他托了夢了。劉徹是早打好主意,鐵了心的搖搖頭,“這滿朝中虧朕的仲卿臥病還想著這些事。朕的‘二姐夫’不在了,聽說那些餘部都給了朕的‘外甥’……”劉徹脫口說了“外甥”兩個字,覺得不妥,恐惹他難過,又咽回去了,“都是些子不類父的廢物!不用朕的‘大姐夫’親往……”
“陛下,不可玩笑。臣說得是……”
劉徹擺擺手,走過去拉他起來,“仲卿曾和朕說河朔草原天高雲淡,蒼鷹擊於長空,橫溪縱澗布於莽原。可惜朕叫你們打了半生,朕自己倒一眼沒看見過。豈不可惜。朕要去看看,朕要親自巡邊。”
“……”衛青半蹙著眉頭,看著劉徹。“隴西……這個季節……”
“怎麼樣?”劉徹也看著他。
“這個季節……朔風寒,物候冷,多有風雪……陛下不可親往……”
“原來這個季節是寒的。”劉徹瞥著他。
衛青垂下了眼簾。
“大將軍原來是知道隴西這個季節的物候的?”
“……”衛青沒了話。
劉徹歎了口氣也不再說,“朕已經想好了,朕不但要去朔方,回程朕還要祭黃帝,再到甘泉宮祝兩天,然後朕還要去看華山,巡東海,最後朕要去封禪泰山。等朕回來了,長安想來也都要入夏了吧……”
“仲卿,朕看霍光倒老實謹慎,朕封霍光為奉車都尉,雖朕巡邊封禪。朕既然到隴西,朕想帶上一個人,不知仲卿你舍不舍得?”
“何人?”
“嬗兒。”黑眸子閃著年輕時的光芒,“仲卿,你看那孩子才多大年紀,那日騎馬打兔子,可是凡人可為?朕想帶嬗兒去,去看看他舅公,他父親征戰一生的戰功。這孩子將來長成了,當可為我大漢河山,再立新功!”
“叫霍光照顧他吧,霍光性情隨和,謹慎穩妥。把嬗兒交給他二叔,仲卿該放心吧。”
“臣謹尊陛下旨意!”
……
元封元年冬十月,劉徹自雲陽出,自率十二部將,馬步軍十八萬騎,旌旗千餘裏,威震匈奴。曆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於台,至朔方,臨北河。
遼闊的草場覆蓋著皚皚白雪,逆風橫貫,旌旗凍結,千裏黃雲。風如利刃一般割痛劉徹的麵頰,刺得他的黑眸子隻能半眯著。
那廣袤的草場果然如仲卿所說的一般,與天相接,無邊無垠,此時望去雖一片蒼茫,倘若是春來,這裏該是何等的繁茂。相較之下,上林苑、甘泉宮不過滄海一粟一般。
這就是朕的仲卿給朕收複的河朔草原!站在朔方城的垛口上向西北眺望,劉徹不禁潸然淚下。
“來人!!”劉徹心中壯懷激烈,遣使告於匈奴單於,“你到匈奴烏維單於那裏去,就和他說,南越王人頭已獻於長安帝闕之下,匈奴單於既然能戰,可即刻發兵來戰!朕就在這裏等著他打!!若他不大,則速降。落個痛痛快快,免受亡匿漠北,受惡寒之苦!!”
匈奴單於懼怕,遠匿且不敢稍動。
……
夏四月癸酉,劉徹登封泰山,降坐明堂。然而還在年幼的嬗兒,離家日久,不慣顛簸,夭折在封禪泰山的途中。冠軍侯國絕。
【漢武/劉衛/霍衛 黑眸子·寒眸子·火眸子】91~終
(九十一)
“什麼時辰了?”衛青沉沉的轉醒過來,屋裏倒是暖,隻是幔帳遮得昏暗,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己經多日這樣昏昏沉沉的,不知晝夜,也不知夢醒。
平陽含著眼淚慢慢挑起帳簾,“快晌午了……”
側室看他的意思是要坐起來,便過來扶他,他身上沒有氣力,隻憑人去拽。側室拽不動他,平陽也過來,兩人一起扶他起來,靠好枕頭。側室眼淚已經闌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