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楊莊中學八六屆高中同學聚會。全屆二百多個同學,到場一百八十人。當初二十出頭的帥哥美女,如今都成了年過半百的老頭老太!同學們暢談過往,感概萬千!
席間,大家讓我講講自己的經曆,看大家都很期待,我便娓娓道來:
我有兩位姑姑,不過都不是奶奶生的,而是過去分在隊裏的知青。女知青一個叫張靜,一個叫李琴。
當時自己年紀小,好多事都記不清了。不過聽說奶奶因為沒有女兒,所以特別喜歡她們。兩知青嘴巴也甜,她們叫奶奶幹娘;叫父親媽媽大哥大嫂。我與妹妹叫她們姑姑。
集體的時候,口糧嚴重不足,而且大多是大麥燕麥,女知青們吃不慣。這時候,奶奶總是將極少的大米送給她們;還常常將她們叫到家裏吃煮玉米,烤山芋……
勞動是光榮的,生活是艱苦的,除了奶奶父母對知青很好之外,隊裏的幾個小夥對她們也很客氣,其中包括副隊長張仁,會計李義。
聽說那時知青被稱為“高壓線”,農民是不許與知青戀愛的,更不能發生男女關係。如果被上麵知道,破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輕則坐牢,重則槍斃!不過張仁李義利用手中的權力,以少幹活多記工為由,多次在玉米地裏或辦工室裏調戲她們。張靜李琴可能也無聊,嘴裏說“不要!不要!”事實上也不太反對。我有次與小夥伴們捉迷藏,躲到生產隊的牛棚裏麵,張仁李義張靜李琴四個人正在稻草堆上打牌。他們不賭錢,賭脫衣,李琴上衣都脫了。我羞紅了臉,又躲到豬圈裏麵。豬子不喜歡我,蹭了我一身豬糞,我回家被父親打了一頓!如果他們不在牛棚裏打牌,我就不會改地方,就不會挨打!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打牌脫衣服也就算了,幾個月之後,張靜竟然懷孕了!
當時正當七月,天氣燥熱,但張靜還是穿著寬大的衣褲,把肚子紮小。但妊娠反應明顯,還是被公社領導知道,請她到衛生院檢查。這一查確診她已懷孕三個多月。公社丁書記立即宣布將張靜隔離審查,交代問題:這個男人是誰?
山雨欲來風滿樓,全公社的人都知道張靜未婚懷孕,流言蜚語到處傳。有人同情,有人譴責。大家都在猜想這個男人是誰?
隻有張靜本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她就是咬緊牙關不說。一天中午,父親正在玉米地裏幹活,突然有人高呼:“張靜跳河了!張靜跳河了!”
父親趕到河邊,奮不顧身地跳進水裏,好不容易才將張靜撈了上來。當時她頭發散亂,雙目緊閉,嘴裏滿是汙泥。父親不知如何搶救,索性一股作氣將她扛到醫院。由於救治及時,女知青終於轉危為安;而父親卻為此大病一場:熱身子進水,感冒轉肺炎。
張靜自殺未遂,公社也不再追問跟她同居的男人是誰,所幸肚中的孩子也安然無恙。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1975年十二月,張靜在風雪嚴寒的環境下,在人們鄙視的眼光下,在愁雲慘霧的心情下產下一個女兒。女兒的出生,給了她一些安慰,給了她一些希望!也給了她一些勇氣。
當年冬天的一個夜晚,寒風刺骨。她剛給女兒喂完奶睡下,就聽見有人敲門聲。“誰?”“是我,大虎。”張靜聽到大虎的聲音,眼淚唰唰地流下來,開門說道:“你把我害苦了!”
“靜兒,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大虎是誰?大虎就是公社裏的丁書記啊!他老婆長得醜,而他本人風度翩翩,他最喜歡借腹懷胎了!王小毛就是他的兒子。張靜也喜歡大虎,所以寧死也不肯交代。
大虎抱起張靜放在炕上,把帶來的棉被蓋在她和孩子身上,張靜一下子感覺溫暖了許多。兩人依偎在一起,高興著,交談著……
到我上初中的時候,女知青們全部回城去了。張靜與奶奶父母依依惜別,李琴招呼也沒打一聲。
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對此也不計較,反而常常思念她們。父親有次去城裏換油,驚喜地發現開票的會計正是李琴。父親得意忘形,直呼她的大名。李琴白了我父親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