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壽講完故事,忍不住傷心流淚。一位名叫朱新民的同學調侃道:“關鍵是你的名字取得不好,吳長壽,無長壽,自然不可能長壽了!”
大家都笑起來,朱新明沒有笑,他慢條斯理地說:
“人固有一死,或三十五十;或九十一百,若無牽無掛,僅自己歸去來辭朱新民原話,可以理解為死前告別,又何必戀戀不舍看不破呢?”。他的話不象安慰,倒象是勸人看開一點,早死早投胎似的。
原來他在火葬場工作。天天看死人,習以為常了。
下麵是他講的故事:
我叫朱新民,2006年的時候我在楊莊火葬場找了一份火化師的工作。第一天報道,接待我的不是火葬場的場長,而是火化機的操作工老李。
老李四十多歲年紀,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身體幹瘦,臉色蠟黃,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簡直就是剛從死人堆裏爬起來的,給人一種很驚悚的感覺。
老李跟我說既然到了這裏,以後就是他的人了,以後多做事,少說話,又叮囑我以後不管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一個字都不能說。我新來乍到,自然連連點頭。
火化師是民政局給我們的官方名稱,一般人都叫我們火化工。我因為世界杯賭球輸了幾十萬塊錢,表舅便介紹我到火葬場工作。我是無神論者,也沒什麼怕的!畢竟願賭服輸,欠人家的高利貸要還!
火葬場工資很高,油水也多!燒一具屍體一千多,一天能燒幾十具,也就是幾萬塊!有人希望早點將親人火化或者要求將遺體燒熟燒透;還有的要求淺燒就止回家再埋,無論哪種要求家屬都會給我們紅包,我們盡量滿足他們。有位老人臨死前吩咐兒子他死後不想火化,他兒子夜裏偷偷將父親遺體埋掉,第二天拉過來一頭死豬,死豬穿衣戴帽看起來就象真人一樣。老李收了他一千塊錢紅包,就把死豬當老人燒了。還有人溺水死亡出車禍去世,因為找不到死者家屬,警方也把屍體送到我們這裏。我們到他們身上尋找,一般都能找到錢包現金,這些錢也歸我們。
不到兩年,我便將幾十萬高利貸還掉。正當我打算辭職時,出了這樣一件事情。
一天早上四點多鍾,我與老李剛去上班,門外忽然響起汽車尖銳的刹車聲。
“跟我來。”老李說。
一會兒,屍體推了進來。
是一具女屍,二十左右的模樣,一張蒼白的臉扭曲變形,像是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填完單子,送屍人給了老李一個紅包,要求盡快火化。我和老李合力把屍體放進火化機。接觸到屍體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點殘留的體溫,我莫名其妙地覺得她還沒死。
火化機很快燒了起來,老李是個經驗豐富的人,動作很熟練。我跟他幹了兩年,合作也非常愉快。
哢嚓!
突然,一聲脆響非常突兀的響起,像是老鼠啃咬骨頭的聲音,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我嚇得渾身一哆嗦,艱難地扭過頭去,剛好又聽到哢嚓哢嚓的聲音,不過聲音卻是從火化機中傳出的。我不由自主地看了女子的屍體一眼。這一看不打緊,隻見剛才被我親手送進火化機的女人竟然坐了起來,她撩起一半的頭發,露出半張臉來,眼裏像是留著血,直勾勾地看著我。忽然,她像是瘋了一樣,瘋狂地敲打火化機的門,嘴裏發出一些低吼和哢嚓哢嚓的磨牙聲。
火化機中不斷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隨後一股烤肉的味道從中傳出,我想拉開火化門,老李一把將我拉開,聲色俱厲地吼道:
“小子,記住,這裏是火葬場,不是你家。”吼完幹瘦的身軀哆嗦了幾下。老李仰頭猛灌了兩口二鍋頭,似乎在刻意掩飾著什麼。
我驚魂未定地點點頭,但我心中仍然不明白老李話中的深意。
“小子,在外麵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眼不能亂看,不然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會火化你的屍體。”老李斷斷續續地說,聽起來像是醉話,但剛才的見聞讓我明白老李不是在危言聳聽。
我深吸一口氣,稍微平靜後來到老李麵前,老李將二鍋頭遞給我,讓我喝兩口,壓壓驚。
體會著喉嚨裏的火辣,我整個人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不少。
老李又喝了兩口,隨後靠在牆角睡了過去,樣子看上去很落寞,渾身酒氣,看樣子是醉了。
想起剛才的一幕,一股涼意自後背直接涼到後腦勺,我隱約明白了其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