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顫唞著試圖回憶起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身為魔藥大師時和救世主互相敵視的記憶。然而那些已經被歲月洗禮過的記憶,除去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最後總是隻剩下一雙震驚、悲傷、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憐憫的綠眼睛。那時候他看到的真的是莉莉的眼睛嗎?還是他一直騙自己他看到的那雙眼睛屬於莉莉?

“你恨過哈利嗎?”喃喃的低語在寂靜的夜裏清晰無比。德拉科抬起頭看向斯內普,灰藍色的眼睛裏空洞茫然,“你真的恨過哈利嗎?不是波特,不是又一個詹姆·波特,不是害死莉莉的預言裏的男孩,你恨過哈利嗎?”

“我……”斯內普黑色的眼睛閃了閃,無數個念頭閃過,最終扯動了嘴唇,“沒有。”

德拉科諷刺地笑了,不知道是在諷刺自己還是諷刺斯內普。或者某種程度來說,兩者之間沒什麼區別。

“但是你愛上的是莉莉的孩子,你這個惡劣的戀童癖、同性戀!”斯內普卻沒有理會他心裏繞的彎彎,低聲指控,“你在……你在玷汙她!”

“我在……玷汙莉莉?”德拉科的聲調奇異地上升,隨即低頭苦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甚至從不知道我會對一個同性產生那樣的感情……如果哈利不知道,如果阿不思不知道,我可以當自己從來沒愛過他,就像……就像莉莉也從不知道我愛過她那樣,我們隻會是朋友,可是現在那隻同情心泛濫的白癡獅子知道了。”德拉科顫唞著雙手捂住了臉,“他沒有哪怕十分之一救世主該有的冷靜、謹慎、縝密或者強大,卻有著遠比救世主該有的還要豐富的該死的責任心!”

“你是在告訴我你成功贏得了救世主的施舍和憐憫嗎?”斯內普麵無表情,“你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恥。”

“不——!”德拉科瘋了一樣搖頭,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隻是被他的行動迷惑了!被……被‘那個人’教唆哈利做的事情!”

“夠了,德拉科·馬爾福,馬爾福的下一任家主,你什麼時候開始懦弱得就像一隻隻懂得躲避的老鼠?”斯內普那絲滑的聲音並不大,卻產生了魅惑一樣的作用,德拉科終於停下了那發瘋的動作,安靜下來。

“我該……怎麼辦?”還沒變聲稍顯尖銳的童聲透著徹底的迷茫,“我不知道……我是說,我以為愛上莉莉然後害死她,最後揮霍掉自己剩下的生命已經是最糟糕的事情……”

“難道重新出生一次就讓你的智商也跟著重新回到幼年水準了嗎?”斯內普的聲音依舊低沉平滑,“還是因為你可以放心對著另一個自己詢問那些你自己不願意相信的答案?你忘記了是誰先否認了我們是同一個人的了嗎?”

德拉科頓了頓,隨後冷靜下來。

“你說得對,我的選擇本來就不多。”他麵無表情抬起頭直視斯內普,“很抱歉對你造成困擾,教授。我會寫封信讓你轉交給他們,那樣你就不需要考慮你所恐懼的事情了。”

德拉科從衣袖裏抽出魔杖,對著床頭櫃上空白的玻璃瓶念出了咒語——極其微弱的藍色光芒閃過,玻璃瓶隻是變扁了一點。他的臉開始扭曲,抽搐著的肌肉極力掩飾著那些即將衝破的恐懼和無助……

斯內普隨手揮動魔杖,玻璃瓶變成了一張羊皮紙和一隻羽毛筆,飛到了德拉科麵前。

“謝謝。”德拉科顫唞著手攤開羊皮紙,拿起羽毛筆——他真的變成了一個啞炮,一個連魔法也無法使用的廢物……

筆尖顫唞,連帶著字跡也透露出一片慌亂。無數次寫了又劃掉,最後終於寫下字跡名字的時候,渾身脫力一般靠在了床背上,右手遞出了這張撕剩下的一張小紙條。

斯內普接過,也沒有看,收進了懷裏:“或許你可以向救世主詢問一下現在的麻瓜是如何生活的。”

沒有輕蔑,沒有鄙夷,沒有厭惡,沒有憎恨,沒有幸災樂禍。德拉科隻是蒼白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或許他是想笑的——別過了臉。

斯內普看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走了。”

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陣騷動,伴隨著熟悉的腳步聲,德拉科轉頭,就看見氣勢洶洶的盧修斯·馬爾福和緊隨其後的納西莎·馬爾福。沒等他調整好麵部表情,一個巴掌毫不留情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不配繼承馬爾福家。”

盧修斯那冰冷的語調,漠然的表情,德拉科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淡紅色的掌印,卻沒有表露其他。倒是納西莎立刻攔住了盧修斯,帶著哭腔大吼:“你在幹什麼?!”

“我隻是在打醒他!”盧修斯死死盯著德拉科,“你以為隻要我們重新生一個繼承人就可以了?你以為我們花費了十幾年的心血就為了救一個毫無用處的啞炮?我以為馬爾福的驕傲能讓你頂住這種壓力尋找新的路而不是自暴自棄說什麼放棄馬爾福這個姓氏!”

“盧修斯,你還在罵他!”納西莎哭著扔下他,把還在做著的德拉科抱緊在懷裏,“德拉科,你變成啞炮也沒關係,你永遠都是馬爾福家的人……”

“爸爸,我可以不放棄馬爾福的姓氏。”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德拉科蒼白地笑了。“但是你不能否認一個啞炮不可能繼承馬爾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