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覺他緩口氣,彎著嘴角側過臉來。很近,近到能看出我臉上剛哭過的痕跡,又立馬笑不出了。
“對不起”,又重複一遍,親了一下我眼角。
“識別不出我的臉了”,伸手輕輕推開他,對著考勤機鏡頭往前探身。
——嘀,已打卡。
回去路上,我說我要餓死了,晚上都沒有吃飯。
他也沒吃,居然還有力氣背我。
“去吃點什麼?”顧軼問。
“要不回家你做飯。”
“不嫌難吃了。”
“...難吃也快吃不到了”,委屈巴巴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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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證下來的很快,果然就是下周,送顧軼出發那天又下雨了。
我堅持送到機場,在出境大廳碰見了葉老師。
自從知道他倆要一起出國之後,我再回憶那天跟她的聊天,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尤其最後擠出那笑容,搞不好是嘲笑我呢吧。
這會兒葉老師遠遠跟我倆打招呼,她照舊挽著頭發,穿件米色風衣,溫溫婉婉的。我想吐槽,但乍一看好像挑不出什麼毛病。
除了一點都不搭的鞋,撞色撞到天上去的包,貼滿貼紙的矯情行李箱,再就是那張虛偽的假笑臉。
“你坐幾排?”她打完招呼,順勢問道。
顧軼低頭看了眼機票,“35。”
葉老師遺憾笑說,“不巧,離得挺遠。”
這不廢話嗎,老子提前選的座,還能離你近了。
沉默了幾秒,她看了看表,自己接口道:“好像該進去了。”
“嗯,您先進去”,顧軼居然也稱呼起您來了,這個您真是好聽。
總算把這燈泡弄走。
他拉我到角落,雙手捧著我臉吻下去,然後開始細細碎碎交代一些事情。家裏的事情,應急藥放在哪裏,物業費什麼時候交,小區電工怎麼找,煤氣費怎麼續,說完又改口,“算了你就不要做飯了。”
這房子我從畢業住到現在,這會兒聽他說得頻頻恍然大悟,之前那些年是白活了嗎?
最後,他抱我說:“我下個月就回來,很快。”
“嗯”,我也拍拍他後背,硬把眼淚逼回去,“去吧。”
又不是生離死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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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發現,之前那些年真是白活了。
以前跑跑采訪,寫寫稿子,宅在家能找到100種消遣方法,如果不去選題會,我可以一周不出門。
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遇到顧軼之後經驗統統清零。
再回到家,滿屋子晃蕩不知道該幹嘛。任何事情無法長時間吸引我的注意力。不想看劇,不想看書,不想幹活,也不想寫。
顧軼走的兩周後,
我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上班族,
我辦了報社附近健身房的年卡,跟隔壁桌的小妹妹一起,截至目前去了8次。
每天最開心的事是看林嘉月和她編輯鬥法,
哦,還有和顧軼打電話。
幾乎每隔一兩天就能看見小繆在樓下等人,有時候會跟他聊幾句。我有點好奇小祖宗哪來這麼些時間往這跑,是不是逃學。問他他就說這會兒沒課。
我挺怕回家的,也沒別的,就是特沒意思。
我覺得自己從宇宙中心變成了冥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