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禿頂男擺擺手。

紅微一走,屋子裏再次陷入了沉寂。謝一北悄悄瞄了一眼禿頂男的手表,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禿頂男無聊地在屋子裏踱了幾圈,又輕佻地用手挑起謝一北的下巴,一臉挑剔的表情觀察了半天,很是嫌棄地鬆開手:“曾白楚就要了這種貨色暖床?”像是不甘心似的,竟伸手去撕謝一北的衣服:“我看看,你是身體比別人好些還是怎麼的?”

謝一北嚇了一跳,劇烈地掙紮了起來。隻是他的手腳都被綁住了,根本是在做無用功。

正在這時,外邊突然傳來了清晰的車子行駛的聲音,由遠到近,聽起來還不止一輛。禿頂男臉色一變:“是誰?”

謝一北回想一下這才注意到,好像自從被關到這兒以後,除了剛剛紅微離開之外就沒有聽到過車聲,可能這裏是什麼特別偏僻的地方。

“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曾白楚淡淡道,推開了門,“昨天才約的我今天十二點,這會兒就忘了?”

“怎麼可能,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禿頂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曾白楚勾了勾嘴角,沒有回答。

禿頂男冷靜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就憑你帶來的這幾個人,想把人從我這搶走?”

“可以試試。”曾白楚倒是很謙虛地回答道。

一個小弟很自覺地把幾乎都站不穩的謝一北一把拽了起來,用槍頂住了他的頭。謝一北正站在窗口,逆著光曾白楚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是這樣?”曾白楚微微挑眉,“本來以為你遠道而來,會給我些驚喜。”

“曾老大真是擅長嘴硬。”禿頂男笑了聲,“我就直說了吧,反正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我輸得起。但你的小情人……隻要扳機這麼輕輕地一按……砰!”他猥瑣地把頭微微一偏,衝曾白楚笑道,“可就沒了。”

“你會開槍,我們就不會麼?”曾白楚的語氣居然還是十分溫和的。

“你可以比比,抵在腦門上的槍和你手裏的到底哪個快。”禿頂男笑了幾聲,“總之,如果你還在乎那小兔兒爺的命,就乖乖的給我退出這扇門。”

“如果我說不呢?”曾白楚竟還心情十分好般地吹了聲口哨。

謝一北再也沒有機會聽到禿頂男的回答了。他隻覺得肩上被猛推了一把,伴隨著猛然響起的一片槍響,整個世界都亂七八糟地晃動起來。他被人從窗口推了下去。

第四十章

謝一北曾聽人說,人在瀕死的那一瞬間可以將從小到大的全部人生經曆回顧一遍。之前他覺得太過誇張,真的到了這一刻,他反而想起了很多平時根本回憶不起來的細節。

他想起了小時候學走路時爺爺家的老房子,五歲時玩具車被弄壞嚎啕大哭的情景。他記起第一天上小學時縮在最後不敢說話的忐忑,第一次在升旗儀式上發言時是如何緊張得摔了一跤。他記得得知父母離世那個噩耗的美麗的黃昏,以及第一次應聘一份月薪一千多塊的工作結果被拒絕的那個麵試官的樣貌。

那短短的幾秒鍾他的腦子裏閃過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如果放在平時這一幕幕地艱難翻找回想至少要花個十幾分鍾,然而這幾秒裏卻如電影快進般無比流暢自然。就像是突然間把抽屜抽出來所有的東西倒在地上,很多塞在最深處的已經被塵封和遺忘的舊回憶掉了一地。

最後那一幕定格的,還是曾白楚淡然的不動聲色的臉。

“哎呦我艸!”

謝一北閉上眼所等待的墜樓飛翔體驗卻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久。伴隨著一聲怨氣十足的痛呼,謝一北感覺到自己重重地撞擊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上,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痛。他呆了一下才睜開緊閉的眼睛,發現剛才那聲咒罵是身下那個不明物體發出來的。